“为甚不去?那可是有军田拿的!”
“钱和田哪有那么好拿,开荒累了点,但安稳,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老人叹道,眼眸中满是无所谓:
“我在河南见多了死人,流贼杀了我儿女,把我婆娘带走死活不知,然后又比我从军,发个木棍就上阵,几年侥幸活下来。”
“圣天子拿下闯贼,我也就降了,一年凑够了钱,就不想再打仗了……”
朱谊汐默然。
军功爵为何不敌科举?
就是因为人心向往太平。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想着几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罢了,从军是不得不为之。
内卷和战乱时,军功爵才会有用武之地,募兵制会兴起。
如今的京营之所以重饷,不就是战功少了,用钱来弥补吗!
“湖北一亩地二十文,我家就得缴二百八十文,高倒是不高,卖上半石粮就有了,唯独儿子多了,不好分……”
老人惆怅着。
没有儿子的时候希望有,但有儿子的时候,又嫌弃太多,不够分。
“小儿子聪明,咬着牙我让他读了五年的书,识得一千多个字,去了县城当铺当了学徒,每个月只有一毫,但比种地强多了……”
农民的出路很窄,读书从文,参加军队,或者去城里打工,学个手艺,最次的就是租赁地主的地,当佃户长工了。
做买卖?本钱都没有。
认真听着老人的絮叨,家长里短,让人心里直接平静下来。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婚丧嫁娶是大事,生病则是压倒屋梁的重事。
但他们最怕的,就是官府瞎折腾。
“往年得修官道,忙的时候一户出一丁,家里的地都不够数,托关系找族里才帮忙的。”
“如今官道修好了,但徭役却还在,都是重体力活,虽然只在府里做事,但忙起来谁管你?”
“我宁愿税多收几成,也不想去徭役。”
朱谊汐笑着,然后起身安怀中掏出了两颗银豆:“老人家,听你絮叨,打扰你了,这是赔礼!”
老人张了张口,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这可是二两银子,足以给自己小子娶个婆娘了。
朱谊汐没有管他,自顾自地离去。
“徭役,徭役,比赋税还要让人畏惧啊!”
他呢喃着,神思飘起。
暴秦,暴秦,这并不是指的其赋税,而是徭役。
百姓们最畏惧的就是病与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