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她大声说,随即,她认出来了那个小小的黑影——
“波皮!”
小精灵瞪着两只网球般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瑞卡,一颗泪珠从他尖尖的长鼻子上滚落下来。
“瑞卡·达尔维拉回到了学校,”他悲哀地小声说,“波皮几次三番地提醒您。啊,小姐,您为什么不听波皮的警告呢?瑞卡·达尔维拉没有赶上火车,为什么不回家去呢?”
瑞卡从枕头上撑起身子,把波皮的海绵推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赶上火车?”
波皮的嘴唇颤抖了,这让瑞卡心头顿时起了怀疑。
“是你干的!”她慢慢地说,“是你封死了隔墙,不让我们过去!”
“正是这样,小姐。”波皮说着,拼命点头,扑扇着两只大耳朵,“波皮躲在旁边,等候瑞卡·达尔维拉,然后封死了通道,事后波皮不得不用熨斗烫自己的手——”他给瑞卡看他十个绑着绷带的长长的手指,“——可是波皮不在乎,小姐,波皮以为小姐这下子可安全了,波皮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姐居然走另一条路到了学校!”
他前后摇晃着身子,丑陋的大脑袋摆个不停。
“波皮听说瑞卡·达尔维拉回到了阿森特奇,真是大吃一惊,把主人的晚饭都烧煳了!好厉害的一顿鞭打,波皮以前还没有经历过,小姐……”
瑞卡重重地跌回到枕头上,不知道是该可怜他还是继续生他的气。
“你差点害得爱丽丝和我被开除了,”她暴躁地说,“你最好趁我骨头没长好前赶紧躲开,波皮,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小精灵只是淡淡地一笑。
“波皮已经习惯了死亡的威胁。波皮在家里每天都能听到至少五次。”
他用身上穿的脏兮兮的枕套一角擤了擤鼻涕,那模样显得更加可怜巴巴的,瑞卡觉得她的怒火不由自主地消退了。
“你为什么穿着那玩意儿,波皮?”她好奇地问。
“这个吗,小姐?”波皮说着,扯了扯枕套,“这象征着家养小精灵的奴隶身份,小姐。只有当波皮的主人给他衣服穿时,波皮才能获得自由。家里的人都很小心,连一双袜子一小块布料也不交给波皮,小姐。因为那样的话,波皮就自由了,就永远离开他们家了。”
波皮擦了擦鼓凸的大眼睛,突然说道:“瑞卡·达尔维拉必须回家!波皮原以为他的游走球肯定能使——”
“你的游走球?”瑞卡问,怒火又腾地蹿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游走球?是你让那只游走球来撞死我的?”
“不是撞死您,小姐,绝对不是撞死您!”波皮惊恐地说,“波皮是想挽救您的生命!受了重伤被送回家,也比待在这儿强,小姐。波皮只希望瑞卡·达尔维拉稍微受一点儿伤,然后被打发回家!”
“哦,就是这些?”瑞卡气愤地问,“我猜你大概不会告诉我,你为什么希望我粉身碎骨地被送回家,是吗?”
“啊,但愿瑞卡·达尔维拉知道!”波皮虚弱地叫着,更多的眼泪滚落到他破破烂烂的枕套上,“但愿她知道,那躲在暗处的敌人!波皮没有忘记那些家族势力最强大时的情形,小姐!人们像对待害虫一样对待我们这些家养小精灵,小姐!当然啦,他们现在仍然那样对待波皮,小姐。”他又在枕套上擦了擦脸。
“可是总的来说,自从那些人隐退了之后,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已经大有改善。黑魔法势力的最强家族被打破了,这是一个新的开端,小姐。对于我们中间这些认为黑暗的日子永远不会完结的人来说,就像希望的灯塔一直在前方闪耀着……现在,在阿森特奇,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也许已经发生了,波皮不能让瑞卡·达尔维拉—我们唯一希望留在这里,因为历史即将重演,密室又一次被打开——”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唯一的希望?”
波皮呆住了,惊恐万状,接着便从床头柜上抓起一个水罐,敲碎在他自己的脑袋上,然后摇摇晃晃地消失了。
一秒钟后,他又慢慢地爬到床上,两只眼珠对着,低声嘟哝着说:“坏波皮,很坏很坏的波皮……”
“快停下来!你说,确实有一个密室?”瑞卡小声问,“而且——你说它以前曾被打开过?告诉我,波皮!”
小精灵的手又朝水罐伸去,瑞卡一把抓住他皮包骨头的手腕。
“难道我是非巫师背景出身的吗——密室对我有危险?”
“啊,小姐,别再问了,别再追问可怜的波皮了。”小精灵结结巴巴地说,水汪汪的眼睛在黑暗中大得像铜铃,“这里有人在策划阴谋,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瑞卡·达尔维拉千万不能待在这里。回家吧,小姐。回家。您绝不能插手这件事,小姐,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