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忙,下人们便有机会偷闲。殿门一关,两个长随和两个大丫鬟侍立在门外,一溜儿小火者和小丫鬟侍立在台下,都忍不住凑近些说几句悄悄话。
阿绿不爱多言,眼睛望向前方地下,不知在想什么。她巴掌大的脸,淡淡眉眼,小鼻子小嘴儿,模样与这文静性格正协调。
自从燕王二月成婚,两边下人合在一处,到了七月,禄存还没能跟她搭上几句话。此刻耐不得安静,便小声笑道:“阿绿姐姐,想什么呢,怕不是想女婿?”
阿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连面部表情都纹丝不动。嫩白的肤色在灯月之下,像一尊小小的白玉雕塑。
长庚低声斥道:“乱说什么呢,闭上你的臭嘴。”
禄存道:“人家阿绿姐姐都没说我什么,轮得着你在这逞英雄,李长庚你谁啊。”
“我是你大爷!”长庚细眉倒竖,抡起拳头要揍他。
禄存圆眼珠子溜溜一滚,指指殿里,意思是“主子正忙得兴起,你敢吵着主子么”。被阿蓝拧起胳膊肉扭了一圈,疼得他差点叫唤出来。
“你少说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阿蓝小声骂他。
禄存被修理得安静了约有一盏茶,又嘴碎道:“说起来,我们的名字,你们都知道,不知你们到底叫什么?总不能大名儿就叫‘阿绿’‘阿蓝’‘阿紫’罢?好姐姐,告诉我们。”话是扭头冲着阿绿说的。m。gΟиЪ。ōΓG
话音刚落,又被阿蓝狠狠地拧了胳膊。
“我这话没毛病吧!”禄存火急火燎地把胳膊从她手下夺出来,低声抗议。
“你问阿绿闺名做什么?”
“我又没问你……”
“你——”恼得阿蓝重重踩住他的靴面,脚尖还用力碾了碾。
“阿蓝姐姐你真舍得……”疼得禄存单膝跪下讨饶,阿蓝还不解气。
禄存向来是个人精子,除了不受长庚待见,四处招人喜欢,这次也不知她在气什么。
屋里隐隐传来朱棣和仪华的笑声,禄存抱拳告饶道:“主子们快完事儿了,待会儿要人伺候呐,姐姐饶了我罢。”
阿蓝待要给他个台阶下,长庚在旁将两人看得透透的,笑着低声插言道:“还早呢,爷少说还要一炷香。”
“李长庚你这催命鬼……”
阿蓝看他俩拌嘴有趣,绷不住脸笑了,将脚挪开。
禄存忙赔笑讨好,补了一箩筐的俏皮话逗她。
果然过了一炷香,屋里才喊人。
沐浴更衣罢,朱棣和仪华躺在床上,仪华窝在他怀里,朱棣的手一下一下划拉着她背后的长发,说道:“大姐的婚礼告一段落,再过几日,我又要回凤阳。”
仪华道:“这次我跟四哥去罢。生老病死,古之恒常。日子总要向前过,仪华不是沉湎往事的人。”
朱棣哄她道:“你留在京里再待些日子罢,就当在心里送你姐姐最后一程,尽你的心意,以后不留遗憾。我估摸着,我九月就能再回来了。”
实则是晋王近日颇流露出将王妃之死怪罪于人的倾向,据说连梓君和潼君都挨过他的鞭子。朱棣怕仪华与晋王在凤阳相见,晋王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鹣鲽情深之际,突遭丧妻之痛,想必其痛非同小可。他见过成穆贵妃薨时父皇近乎癫狂的失态,因此他能理解三哥此刻的扭曲。总要给三哥一些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但他也要尽可能地护着仪华,让她免受言语所伤。这丫头心事重,求全责备,已经为谢氏之死过于自责了。
仪华依从朱棣言语,暂时留在京中,时时入宫侍奉皇后,也常往晋王府走动,帮忙照顾济熺。
济熺平日由梓君、潼君和奶婆、保母、宫女内侍们照看着,至今不知道“娘”是何物。
某日被仪华带进宫,在东宫和雄煐一起玩,雄煐叫潇虹“娘”,济熺也跟着叠声叫潇虹“娘”。
潇虹登时红了眼眶:“熺儿,我……我不是你的娘呐……”
济熺乌黑的眼睛眨一眨,迷惑地又叫了一声“娘”。他还不能完全听懂人话,也不会说完整句子。
潇虹与仪华对视一眼,堕下泪来,吩咐道:“望舒,去禀报殿下,就说我想寻一位内府画师来,画一幅晋王妃的像。”
于是画师赵原奉太子旨意入东宫,听潇虹与仪华口述,描摹晋王妃容像。他供职宫廷画院,擅长画人物,近日正奉御旨绘制历代功臣像。按理说是画技高超之人,但画出来的卓夷总有几分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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