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所谓的『祸津神』,似乎可以用语言进行沟通来着。”莫茗一边洗着牌,一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怎么,老师是对那种形态的我有什么特殊兴趣吗?称呼之类的我也可以哦,哀家……”
“打住,”莫茗发牌,“我是想说,凡是有理智的存在、都可以通过利害关系进行沟通,你有空的话、可以尝试和她聊聊。”
“咦,有什么必要吗?她可是当初准备杀死老师你诶——”灵梦拿起自己的扑克看了一眼,皱了下眉。
莫茗摇头。
“这个神明的确想过要杀我、但那是为了让你绝望,从而彻底主导你的身体,最终失败了。如果她拥有理智、应该明白此刻为时已晚,不会再暗中作梗了。”
“当然,该有的警惕不能少,但也没到与虎谋皮的程度,由你主动伸出橄榄枝,说不定、会从这个刚刚诞生出意识的祸津神那里收获意外的好意呢?”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但是我不要。”
“既然你们谁也没办法彻底抹除对方的存在,达成共识不应该是双赢才对?”
“我不。”
“拘泥于过去的恩怨、会让你无法继续向前迈进,”伸出食指轻轻一弹、另一张扑克滑动到灵梦桌前的牌堆里,“祸津神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个长久的威胁,如果能转而获得她的好意,威胁将转变为助力,此消彼长、对你大有裨益。”
“好处什么的无所谓,”灵梦撇过头去,“她对老师动手了,无法原谅。”
莫茗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提个建议,随你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被伤害的是灵梦,莫茗也不会选择尝试和解,于是释然。
“紫在刚才离开前、让我向老师捎一句话——『是非曲直厅的阎王与三途川的死神已经打点好了,短期内如果再出现死亡的情况、这边不用过于担心。』”
“嗯……”莫茗拿起自己的牌,陷入沉思。
这像是在自己压根不想去第二次的地方给自己办理了会员啊。
灵梦歪了歪脑袋:“老师好像不太开心呢……我已经和紫确认过了,这并非预示着老师还会再次意外死亡,只是个单纯地保险举措。”
莫茗仰倒在了榻榻米上,整理手牌。
“灵梦啊,自从来到幻想乡,见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种族,我经常会思考一个问题——这些长生种与我们人类这样的短命种相比,最根本的区别在哪里?”
灵梦想了想,回答:“对力量的掌握?”
“幻想乡是被人类逼迫到走投无路、不得不聚居于此的妖怪们所待的地方,如果说决定性的区别在于这里的人类与妖怪间悬殊的实力、恐怕并不中肯。”
灵梦嘟嘴。
莫茗不再卖关子,叹息一声:“我很多次试探性地与长生种们打交道,发现她们并非如书上所说那样无法沟通、甚至多数都有着相当清晰的头脑和完整的三观,我开始思考到底她们与我们的区别到底在哪里……这个疑惑在与永远亭的辉夜姬的交往中得到了解答。”
“那即是,对『生命』的敬畏之情。”
“灵梦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当然不是觉得这是在暗示自己可能又会在哪里被人捅了刀子,而是在想……这样下去是否真的没问题。”
“如你所知,老师我是一个非常务实、又很现实的人,很多时候,如果是在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情景下,我很可能会做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行为——但无论是漠视他人的生命又或是自己的,这种态度贯彻下去、都将逐渐背离人性,长此以往,我的性格、可能会像那些『非人』的方向偏移。”
“我不是很理解,老师是在纠结什么?”
“诶?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不,我当然理解了老师的意思,”灵梦也开始整理手牌,同时也试图整理着语言,“您很清楚自己身上在发生着什么转变、而不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被潜移默化,这样不是很好吗?人类正因为寿命短暂,所以性格才更容易发生变化,但不管怎么变,老师就是老师啊。”
莫茗想了想,开始在榻榻米上做仰卧起坐。
“你说的有道理,只要我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做出的改变、那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只不过……多少还是会感到不安,”莫茗停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随即坐了起来,“身为人类、却丧失了人性的案例,即使是在外面的世界,我也见过太多了。”
“按照老师这么说,那从小就独自住在神社的我,也早就是非人的性格啦!”
“并非如此,无论是灵梦你的存在、又或者性格与成长,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奇迹,相较而言我却只是个凡人。凡人应该敬仰奇迹,但却不该奢望奇迹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么说来,自己成为了奇迹的老师,是不是觉得很自豪?”
“嗯,那是相当自豪。”
灵梦也在榻榻米的另一端仰倒。
“哼哼,算你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