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呢?”
“如今这大人,您是上古的神,与您有了干系的人的命数,便是再无人可看,无人可控。”
“我懂了。你可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厉青澜不曾遇见过我?”
“除非时间回流。但是,这是上古秘法,且不说已经无人可知,更何况是逆天的行为,若强行改了时间,乱了人世,是大罪过啊。”司命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他苦心修炼那么多年,终于是得了道,成了仙,可是阿彦,从出生便什么都有,他羡慕过嫉妒过,可如今却有些同情这些上古的神。他们不入轮回,不得因果,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大人,因已种,您既然入了这凡尘,便有了果,您不能妄想回流时间,灭了那因。就算您是”
“我不会。”阿彦打断了司命的话,转身过来,看着有些急迫的司命,“你且放心,我不会乱了凡间尘世。”
“是。”司命稍稍喘了口气,他不知道那秘法是什么,但阿彦不一定不知道,若是阿彦强行逆天改命,那,他便也是罪人之人啊,“那小仙先行告退。”
“嗯。”
司命走了,阿彦就地端坐,反反复复念着厉青澜原本的明理。
春雪随着风落了下来,头发上,肩上,衣摆上,冰面上,新发的嫩芽上,白了大地,白了人间。
“九岁失双亲,十七成功名,十八娶娇妻,二十为人父,二五报父仇,三十除奸吏,四十归山林,携妻游千水,神仙不可羡”
“当真是神仙不可羡啊”
“澜儿”
“我若是将命理还你,可好?”
雪落了一整夜,厉青澜醒的时候发现被子里没了那怎么也暖不了的躯体,没了那人含笑看着自己睁眼的眸子。厉青澜一直惊慌,掀开被子,胡乱穿衣的时候从开着的窗子里看见了阿彦。
透过窗户,厉青澜看见阿彦端坐在冰湖的中间,白雪几乎快将他覆盖,留了些青丝与绿色的衣摆在外面与白色交织。
厉青澜穿好衣物,拿了件厚厚的斗篷走了出去。他不知道阿彦为何会这般,他害怕,但他知道,他必须去。哪怕脚下的冰立刻破碎,他也要到阿彦身旁去,抱住他,亲吻他。
坐了一夜的阿彦有些恍惚,直到身上的雪被拍落,直到厚重的斗篷盖到自己身上,才回过神来,看着站在眼前的厉青澜,扯了扯冻僵的脸庞,笑了笑。他从来没有告诉厉青澜,若是他愿意,他是不怕冷的。可他想像一个人一样陪他一生。可是到头来,是他乱了他的命理,他终究不能为人,终究不能入这凡尘。
“发生什么了?”厉青澜蹲了下来,与阿彦平视,却被阿彦伸手揽到怀里,团团抱住。
“澜儿,若是没有遇见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可还要遇见我?”
“阿彦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便是遇见了你。”
雪停了,风也停了,阳光懒懒的从地面上升起,暖了大地。厉青澜与阿彦在冰湖上相拥,相吻,天地间只他二人。
然后厉青澜病了,发了高烧。到底是受了寒。厉青澜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躺那么久了,他想去宫里,那么多事情还等着他呢。可是阿彦不让,不许他离开床,若他不依,那便把他摁在床上办了,让他没力气再吵着要下床。
“母后!您当真以为您与那薛玉林的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是太后,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他?如今他已经死了,您难道要摄政王怀疑您曾与他相勾结吗?!”厉临渊是小,但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他知道太后每次抱恙是为了与那人私会,他知道若是厉青澜愿意,那他便可轻易的利用薛玉林,打击燕家。他不在乎燕家如何,但他在意他的母后,那是生他育他的人,他不能让她有事情。可是他的母后,怎么那么糊涂,她如今还想去为薛玉林报仇,要找机会暗杀厉青澜,开什么玩笑!
“那我怎么办?我这些年来,因为他才活着啊!我知道他养小倌,我知道他在利用我,可我心甘情愿!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死的有都惨?!连一块完整的皮都没有了,还无人收尸。渊儿,你帮帮我,帮帮母后,杀了厉青澜!杀了他!”
“母后,您病了。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您。还望母后冷静几日,好好养病。”
燕柳儿不是良善之辈,为庶女时,不被看重,连嫡小姐的丫鬟都可以欺负自己。只有薛玉林,只有薛玉林愿意带她玩,愿意唤她柳儿妹妹,待她与嫡小姐无异。她看他高榜提名,以为便有媒人提亲,她等着嫁给他,做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可是,可是厉明驹偶然看见了他,要她入宫,燕家自然毫不犹豫的把她从皇宫后门送了进去。可厉明驹不爱她!她都知道,他要她,不是一见倾情,是,他需要她来打压皇后,她做到了,不仅如此,她还让厉明驹离不开她。她终于,终于杀了厉明驹,终于与那人在一起,她想与他在一起,不问前事,只看今后。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不愿意,不愿意啊她都知道,只是罢了,她如今只剩下厉临渊了。燕柳儿想,她要让厉临渊成为正在的皇帝,随便也要为薛玉林祭奠。
终究是逃不过,青葱岁月留下的美好,想要延续,哪怕已经支离破碎了,也想要维系,带着那美好活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