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有些苦味。”小孩又拿起半边莲子,闻了闻,“这个没有苦味,还有些香。”
“那你再尝尝。”
小孩迟疑了一下,看着阿彦上扬的嘴角,一时间弄不清楚这人是否在捉弄自己。但他还是将半边莲子放在了口中,慢慢的咀嚼,记忆中的苦味没有来,却有几分清香,像是吃了莲花一样。
“我可有骗你?”阿彦把剩下的一半莲子也递给了小孩。
“没有。”小孩接过,“但是为什么?”
“佛曰: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可知哪一苦最苦?”阿彦没有回答小孩的问题,却说起了别的。
“不知道。”小孩疑惑的摇了摇头,他还不能懂阿彦在说什么。
“是求不得。万事万物,就在你眼前,你要的留不住,你求的,带不走,岂能不苦?”阿彦将手中空了的莲蓬随意扔在一旁,然后又拿起一个,剥了起来。
“那怎样才能不苦?”
“无心便不苦,这世上的人啊,无心之人最是不苦。所以没有心的莲子才不苦,有心的,都苦。”阿彦戳了戳小孩心脏的位置,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但是,你要记住,活得再苦也不能丢了心。”
“嗯”小孩如今还不能明白阿彦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很多年以后,小孩才明白,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人说的到底是何意。
第三十章
“帝师大人,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厉青澜在处理完朝政后准备去寻阿彦,却遇见了这个时辰不应该在宫中的帝师薛玉林,“今日你不是休假么?”
“见过摄政王。”薛玉林心虚的退了几步行礼,方才想得太专注,竟没发现厉青澜,本就想避着人出宫,没想到还偏偏遇见了厉青澜,该死,“昨日臣有事没来得及给皇上讲解功课,便推到了今日。”
“哦?那还真的是辛苦帝师大人了。”厉青澜并不相信,但如今却也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闹出点别的什么来。
“不辛苦,不及摄政王十之一。”
“那帝师大人便回去歇息吧,就不必再在本王这里耽搁时间了。”
“是,臣告退。”
“帝师应当是从太后宫里过来。”待薛玉林离开,夏洵上前向厉青澜说道。
“你派人盯着帝师府。”
“属下明白。”
“对了,朕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为何在这里?”
“阿彦。当然是因为无聊啊。”阿彦与小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乐得自在,“你呢?叫什么?来这里干什么?”
“我叫厉临渊。我,也是无聊。”临渊还小,所有人都唤他皇上,除了他母后偶尔会唤他临渊。
“临渊,所谓君王,不过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阿彦又剥了一颗莲子,未剥皮,未去心便放到了临渊手中,“愿你今后,君临天下千山,而无寒冰深渊。”
“你怎么躲这里来了?”厉青澜问了李公公才知道,阿彦一个人跑到莲湖来。
“摄政王!”临渊突然站了起来,他没想到会遇见厉青澜,他,很怕他的。
“参见皇上。”夏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皇上,那么帝师刚刚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免礼”厉临渊声音有些低,瞟了眼厉青澜,却见那人也正看着自己,不由得退了几步,“摄政王,今日夫子不在,母后抱恙休息,我不是,朕”
“澜儿可是忙完了?”阿彦突然插口,打断了临渊没说完的解释,阿彦没想到这叔侄却是这般关系,便把临渊往后拉了一些,算是解了他的围,起身上前,将剥好的莲子递到厉青澜嘴边,“尝尝,我刚剥的,可好吃了。”
临渊看着厉青澜带着笑的吃下带心的莲子,感到了疑惑,且不说这皇叔极少笑,再者,这莲子只有自己觉得是苦的吗?然后他听见厉青澜说,“阿彦剥的,自然好吃。”
“小临渊,”阿彦突然转身,附身与临渊的视线相平,“我再教你一事,若是心上人递到你口中的吃食,就是再苦,你也会觉得,那是世上最甜的蜜。”
厉青澜才七岁,他还不懂阿彦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一直把那颗莲子带在身上,直至死亡。
“本王意已决,无需多言。”
厉青澜在朝堂上突然宣布自己将在十日后离宫,全部家眷搬出皇宫,回摄政王府。从厉青澜坐上摄政王的位置已经五年了,当年厉青澜强行入住皇宫,为此大牢里还多了许多怨灵。如今,就是厉青澜要了那皇位,也没有几人敢直接站出来说些什么,厉青澜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宫?把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当初没有直接称帝,很多人都以为是忌惮燕家,如今厉青澜明明完全有能力再进一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退了一步?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这朝堂。
当然,燕家家主很高兴,厉青澜的退出,让他们的野心有机会变成现实,但燕武很生气,当他再次提及客卿阿彦时,被厉青澜轻飘飘的一句“怎么?大学士挖墙脚挖到本王府中来了?”给堵得说不出话,他不认为厉青澜是为了阿彦才离宫的,却也想不出厉青澜此时离宫的原由,不过厉青澜的离宫于燕家倒是极其有利,若是等到那一天,摄政王都不是摄政王了,那客卿是谁的客卿还不是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