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打开,见里面是一包晶莹剔透的松子糖,混着一股含蓄的桂花香,每一颗被切成拇指大,一个是一个,谁和谁也不黏连。
这大魔头呆了一下,没有出言不逊,也没有感激涕零,只是拈起一颗塞进了嘴里。
韩渊的脸颊瘦削得见骨,是一副薄命少福的刻薄样,一颗糖塞进去,腮帮子便鼓起了一块,他脸上还沾着血迹,品尝得太认真,皱着点眉,一脸苦大仇深,像在咽药。
他不停嘴,一时三刻,连碎渣都拢在一起,豪迈地仰头倒进了嘴里。
程潜在旁边看得有点牙疼,便问道:&ldo;喝水吗?&rdo;
&ldo;喝,&rdo;韩渊道,&ldo;齁死我了。&rdo;
程潜掐了个手诀,空中凝结了一把细小的寒气,凝成了一个坑坑洼洼的杯子,又引来了些水,递给他。
韩渊一口干了,叹了口气,说道:&ldo;我这辈子吃过的第一口甜的,就是松子糖。&rdo;
程潜:&ldo;大师兄给的。&rdo;
韩渊看了他一眼,说道:&ldo;是你给的,我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心说要是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小乞丐们打破头、玩了命也要去抢的,你居然随手就给了我,要不是缺心眼,就是对我太好。&rdo;
程潜笑道:&ldo;也没有,就是当时看大师兄不大顺眼,懒得吃他的东西。&rdo;
韩渊沉默了一会,笑道:&ldo;我想也是。&rdo;
随即,他又问道:&ldo;还好吗?&rdo;
不必言明,程潜就知道他说的是扶摇山,便轻描淡写地点了个头,说道:&ldo;跟以前一样‐‐等你将来回来自己看吧。&rdo;
韩渊顿了顿,古怪地一笑,说道:&ldo;快别逗我了,小师兄,师父临终前和你说过什么?&lso;有罪无可恕者,需由同门亲自清理门户&rso;,你都就着糖吃了吗?&rdo;
程潜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ldo;你罪无可恕吗?&rdo;
韩渊神色微微变化,只一瞬,程潜就看出来了,韩渊那个懦夫又跑了,跟他说话的人变成了心魔。
心魔韩渊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ldo;天衍处都成过街老鼠了,我看那皇帝家也坏得差不多了,气数一尽,自然有人造反,我的气也出了,心里也慡快了,罪不罪的,你们说了算。&rdo;
程潜摇摇头,避而不答,他看了一眼如霜的月色:&ldo;我走了,明天再来。&rdo;
&ldo;明天我要那个奶糕,&rdo;韩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补充道,&ldo;太甜了,吃完不舒服,再给我带半只鸡吧。&rdo;
程潜摆摆手,霜刃如流星似的一闪,已经不见了。
等他回到扶摇山的时候,宴会已经散了,程潜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清安居,藤黄在等着他。
藤黄见他好像有些紧张,上前两步接过他手中剑,低声道:&ldo;少……掌门来了。&rdo;
&ldo;哦,我是来研究师祖留下的心想事成石的。&rdo;严掌门欲盖弥彰地说道。
程潜瞥了一眼那传说中供在不悔台上的心想事成石,只见上面大喇喇地放了一把酒壶,也没有拆穿他,随口道:&ldo;研究出什么了?&rdo;
严争鸣瞥了一眼刚刚调到清安居里的藤黄。
藤黄年纪不大,却很有几分机灵劲,立刻知道自己碍了眼,忙找了个借口跑了。
严争鸣:&ldo;干什么去了?&rdo;
程潜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严争鸣顿时心照不宣,明白了,没再追问,只是拍开他伸向酒壶的手:&ldo;别动,酒没你什么事,一杯倒。&rdo;
程潜的目光落在了那块心想事成石上,他从小垫着这块石头抄了不知多少份经书,闭上眼,连上面有几个坑都能默数出来,他将手放在了心想事成石上,石头上倒映出幽兰的光,显得那只手莹白如玉。
严争鸣说看石头本来就只是个借口,此时专心致志地盯起了程潜的手,有一口没一口地小酌,拿他师弟下酒。
程潜忽然一皱眉:&ldo;嗯?&rdo;
严争鸣心不在焉道:&ldo;怎么?&rdo;
程潜:&ldo;我总觉得这石头里面有东西在流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