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海大爆炸一周后,华夏,某处遍布着断肢与尸体的封闭空间。上百道身着屠夫围裙,长着猪头的壮硕身影正在狂奔。他们手里握着剔骨刀,喷火枪,以及血迹斑斑的铁钩。这样杀气腾腾的队伍,正在追赶的是一只…小仓鼠。还是焦糖色的。“救——命——啊!!”仓鼠拼命倒腾着短短的四肢,一边咬着大背包拖行,一边扯着嗓子嚷嚷,“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哇!”炸弹轰鸣,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掌捏起小灰,掐灭了她尾巴上的火星。仓鼠邀功般指向满满当当的背包,李慧把护目镜推到头顶,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充足的食物摸清怪谈场景的规律,然后因为食物的位置被战利品占据而无力再战,只能饿着肚子逃命——显然,小灰是个有点特殊的调律者。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清道夫们涌了进来,镇压部见习副部长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又一座怪谈场景被公司榨干了价值,即将彻底崩溃。李慧提起背包,把小灰放在肩膀上,逆着人群走了出去。街上在下雨,她从后备箱拿出黑色雨衣。“请你吃拉面怎么样?”她对钻到自己帽子里的小仓鼠提问。“好诶!慧姐最好了!”机车的红色尾灯逐渐模糊在雨幕中,今天是寻常的一天。——“刚出完任务?”蹲在排水沟边上刷牙的男人胡子拉碴,对李慧点头打着招呼。“赵哥,”李慧停好摩托,“昨天又睡保安亭?”“嗐,房子刚装完修都是甲醛,得散一段时间。素敏的面馆也翻修呢,我不太好意思跟她一块回老家。”赵光明笑着挠了挠头。“真不容易。”“人生大事嘛,总得把房子和店面收拾利索。”“你应该先收拾收拾自己。”张一越过赵光明走进保安室,李慧的电子表滴滴两声,八点了。“嘿,”赵光明不气不恼,他摆摆手转身走进屋子,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叫纯子的小姑娘又把东西邮到保安室了。”“我等下过来取。”李慧无奈地笑笑,轻轻点头。——“早乙女纯子…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就是名字有点长。”嚼着嘴里的煎饼配挪威进口鱼子酱,赵光明把拆开的快递放到一边。“是给你的吗你就吃。”张一抬了抬头。“你可真问着了,”赵光明挑起眉头,“不光有我的份,你也有。跟王锦有关的人都有。”“不知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估计快了,嗯…快了。”赵光明翻着手机,给王锦发了两串骂骂咧咧的语音条,继续嚼煎饼果子。张一推了推眼镜,突兀地改变了话题。“离职申请准备了吗?”“没呢。”“我上个月就让你准备了。”“着什么急着什么急,让我多吃两个月薪水咋了?又不是你给我发钱。”赵光明把腿放在茶几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张一推了推眼镜,开始翻动公文包,“离开公司就意味着再也没有站队的资格,你想拖到王锦回来。”“瞎说…”“不光你是这么想的,李慧偏偏在这时候申请成为副部长,她一直在拼命攒成绩。”张一把话说得很直白,“或许在总部过得太久,你们都忘了这是个世界级的财团,它雇佣过包括你和王锦在内的成百上千个天才。”“说以卵击石都是轻的,你们,不,应该说所有人——包括那些蝇营狗苟的高层,在这个巨大集体面前都是一粒尘埃。”“可你不是尘埃,你是个好不容易活明白的人,是整个大江最大的傻,也是我的…老同事。”“所以,”张一抬起头,他终于从文件包里拿出了那两页薄薄的a4纸,“签了吧。”赵光明沉默许久,他在裤子侧面蹭了蹭油汪汪的手,叹了口气。“首先,大江最大的傻应该是王锦。”“其次,这煎饼少给我放了半根烤肠,我得找他去。”“赵光明!”桌子被重重拍响。“行了行了,”张一的厉喝让赵光明难得正经起来,“公司体量多大我当然知道,王锦也知道,他没打算一路杀上去。”“这个不消停的时候…怪谈界需要公司,需要这么个不断运转的血肉机器。王锦那些事说到底也只是私人恩怨,他不可能为这个破坏现有的格局。”“话说回来,泥点子大了砸人也疼,我还是要帮他站场子,要不然他怎么跟高层见面?”“放心,情况不对我会跑的,就算我不想跑,你们也会用枪顶着我让我跑。”赵光明把塑料袋揣进裤兜,拿起桌上的圆珠笔龙飞凤舞,在离职协议上签了名。张一诧异地望着他。“放你那,啥时候交上去由你定,毕竟你是我上级。”赵光明摆摆手,“到时候可别用枪顶着我啊。”嘎吱。防盗门合拢,赵光明骑上小电驴,准备跟煎饼摊老板好好说道说道。“烂好人。”张一面无表情,把带着油手印的离职报告认真装好。——距离那场大爆炸已经过去了七天。这段时间足够随之而来的海啸席卷整个幽海,又彻底消退。海啸推走了许多根基不太牢固的岛屿,又把连通现实的海眼彻底来了个大洗牌,所有海图全部作废,年历也随之更新。正当海盗们为绘制新图焦头烂额时,翱翔于天际的女海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与飞空艇不相上下的移动速度让她们迅速拿出了成品,更精确的图样,更结实的纸张,以及,幽海最强船长的亲笔…呃,涂鸦。毫无疑问,它卖爆了。海克娜们迅速聚拢着财富,她们的口碑也在变好,开始有人把这些女海妖的雕塑立在船头祈求好运。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兴致勃勃地数着钱,时不时喝一口伏特加。“寒鹅号大副打穿了幽海,那我这个船长不就是幽海最强了?”阿丽莎用另一只手在纸上画着小乌龟,“童叟无欺…嗝!货真价实。”:()怪谈收容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