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除了这亲近之意,刘胜也还依旧没能从今天,天子刘启展现出的‘另一面’,所带给自己的惊骇中缓过神来······
——这样的天子启,实在是让刘胜有些错愕······
刘胜,有些认不出天子启了······
“诶,你还真别说!”
“我家那几个,还就属这混小子,闹不出那‘肉食者鄙’的笑话!”
思虑间,天子刘启高亢的声线响起,惹得刘胜赶忙侧过头;
就见平日里,总是不忘‘天子威仪’四个字的刘启,此刻却仿若一个寻常无比的老农般,满带着自豪的笑容,对那几位老者说着什么。
见那几位老农不信,刘启却也不恼;
只暗下稍一思虑,便侧过身,目光撇向身侧刘胜,手指却指向远处,那些在田野之间追逐、打闹的孩童。
“说说;”
“——那帮孩子,是在干什么?”
朗声一问,惹得刘胜赶忙抬起头,却看见天子刘启的目光中,恨不能直接写着‘说不出来,要你好看’四个字!
见此,刘胜自也不再疑虑,看都不看那几个孩童一眼,便坐直了身,对刘启和几位老者稍一拱手。
“太祖高皇帝之时,丞相酂文终侯萧何制定的《汉律》,规定农户除了十五税一的农税、每户一百二十钱的口赋,还要缴纳‘刍稾(chúgǎo)’税;”
“刍稾,说的是作物秸秆和干草;”
“按照吕太后二年律令的规定,每百亩田地,需要缴纳秸秆、干草各三石。”
“但上郡、代郡土地贫瘠,只需要缴纳秸秆、干草各两石。”
“如果凑不出秸秆、干草,又或是不愿意去收捡,也可以按市场价,直接缴纳可以买来秸秆、干草各三石的钱给官府,作为当年的‘刍稾’税······”
面色淡然的说着,刘胜这才终于侧过身,伸出手,朝田野间追逐、打闹的孩童们指了指。
“所以这些孩童,是在收捡田间的干草,来作为各自家中,缴纳给官府的刍稾税。”
听闻刘胜此言,那几位老农纷纷一奇,望向刘胜的目光,也随即带上了一丝下意识的亲近。
至于天子刘启,却似乎还没有过足‘显摆孩子多有出息’的瘾,不假思索的再朝远处,那几个玩闹够了,重新开始躬腰捡拾起干草的孩童指了指。
“再说说,这刍稾税,收来作何用途;”
“还有,为什么收捡干草的,是这些年幼的孩童,而不是家中的壮丁?”
听闻此问,刘胜也是毫不迟疑,稍沉吟措辞一番,便再次开口;
“刍稾税收来的秸秆、干草,是朝堂用来养马的;”
“养出来的马,是要用来组建骑兵,和匈奴人打仗的。”
“——至于收捡干草的为什么是孩童,是因为太祖高皇帝曾经定下规矩:士不教,不得征;”
“说的就是没有学过打仗、没有训练过战斗机巧的士兵,绝对不可以上战场。”
“所以每年的冬天,所有年纪在十四岁以上、十七岁以下的青壮,都会在地方郡县的组织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冬训。”
“十七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壮,也会借着冬天农闲,疏通灌溉田亩的水渠,修补道路。”
“而现在,正是冬天。”
“青壮都去参加冬训去了,大人也都去疏通渠道、修补道路去了,家里只留下了老人、女人和孩子。”
“老人年纪大,身体不好;女人要顾着家里,还要给老人、孩子做饭;”
“所以,在田里收捡干草的,就只能是小孩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