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陛下又问:“起名这项,上有太常下有宗正,朕的意思或许也做不得数。不过倘若你有什么中意的字,朕或可替你问问太常太卜。”
罗笙攥着锦被一角,心中惭惕难当,低着头道:“凭陛下吩咐。”
“你……”
李郁萧望一望她。
她虽然刚刚生下孩子,可她的脸看起来也还只是个孩子。俱是无辜。李郁萧想说你别害怕朕都知道了,在宫里你是安全的,可估计这样说小姑娘只有更怕,只好叹口气:“你好生歇着吧。”
他抬脚要走,罗笙却唤他:“陛下。”
“何事?”
罗笙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跪到地上:“臣妾微贱之身,得以侍奉陛下左右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郁萧让她赶紧起来,她不依,李郁萧问她到底何意,她道:“如今宫中只有臣妾一人入侍,臣妾何德何能?请求陛下,速速立后,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她……李郁萧一顿,她这是告诉自己,不仅是她自己无意高位,连她的孩子,她也不求什么前程,她希望李郁萧赶紧生几个真的皇子。
李郁萧心中失笑,太后先前也催,如今罗笙也催,干什么?有阿荼不好么。皇太弟,他记得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先例。他抚一抚贴着胸口的玉璧,表面上满嘴答应,让人家妹子赶紧回榻上躺着,自己告辞离去。
他离开之后罗笙也回到榻上,沉沉睡去。
因此两人谁也没看见帷幔后头的光景。
帷幔之后,姜太后眼中迸出的光直欲噬人,一旁姜弗忧劝道:“太后娘娘息怒,陛下这不是答应罗氏了么。”
姜太后嘶声道:“别告诉孤你瞧不出他是敷衍,”她兀自喃喃,“……一定是心里有人。这样容忍罗氏贱人,是因为皇帝根本不在意她。先前说叫他召见旁的家人子,他也不听话,他这是为谁守身?”
她霍地转身:“你去,趁人不注意到栖兰殿去,看看有何痕迹。听闻皇帝有练字的习惯,你去瞧瞧他练的什么字。”
姜弗忧知机:“太后是叫奴婢去瞧瞧,看看是否有……人名儿?”
“嗯。”
姜太后嗯一声,尾音飘进偌大的漪兰殿,几不可闻。殿中血腥气还未散尽,却仿佛慢说是几丝血气,就是天崩地裂,都不能使她板正的面孔动容。
她严厉,她残酷,她不容忤逆,她想办的事情必须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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