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年,刘夫人虽对他颇为冷淡,且一旦涉及到韬哥儿的事便会动辄朝他发怒呵斥,刘子期也并未因此生过怨意,本就是他欠刘府的。
何况后来他想接余娇入京,一生清白的刘裕甘愿自污名声,向外表明余娇是他年少时在外留下的一笔风流债,凡此种种,都是恩情。
恩是恩,仇是仇,杀父之仇他要报,欠了程英和刘府的,他也该还。
余启蛰心有疑问,据他所查到的,当年便是程英带锦衣卫和东厂冲进公主府,杀了淮阳长公主夫妇,明正帝能夺位,程英这把利刃可是出了大力气。
在他看来,程英这样的人根本不该留着,赶尽杀绝才能永绝后患。
不过刘子期才是要做龙椅的那个人,如今他们已不止是郎舅关系,还是君臣,他便是心中不赞同,也听命道:“好,若有余地,臣会尽量留程英一命。”
刘子期看出余启蛰心中所想,但他不愿与旁人再说当年之事,听了余启蛰这句‘若有余地’的回答,他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能做朱匡的天子近臣了。
为君者,不仅需要忠直良臣,还需要这等上行下效,不去问君缘由,而是听令行事,且说话留有余地的人。
刘子期目露欣赏,余启蛰不是直接答应他留程英一条命,而是加了‘若有余地’这几个字,当真是滴水不漏。
“你可曾担心过,假若日后三妹妹成了公主,你可就是驸马了。”刘子期玩笑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谁不知尚公主做了驸马,也就意味着为官之途仅止于此了,虽名誉上是皇亲国戚,但想要再有锦绣前程,高官厚禄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余启蛰几乎是不假思索,直白道:“从前臣想要高官厚禄,想要权势滔天,甚至想过位极人臣,但那是为了能庇护娇娇,让她活得肆意张扬,不用受人欺负,忍气吞声。”
“但以后有您庇护,娇娇便可活的自在随心,我即便不再做官也没什么,陪她在城里开间药铺,上山挖挖草药,坐看云卷云舒,闲时游览名川大山,再惬意不过,是余某求之不得,心向往之。”
他在说这话时,刘子期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能看出余启蛰这番话再真心不过。
刘子期面上浮现笑意,推心置腹道:“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父王母妃和姑母都不在了,我只剩娇娇这么一个亲人,这天下的权柄在我心中也不如娇娇一人重要。”
他拍了拍余启蛰的肩膀,笑说:“只是朝中事物繁杂,眼下这烂摊子我尚需你相助,暂不能放你去跟娇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刘子期说这话是为了安余启蛰的心,告诉他称帝后,娇娇成了公主,也不会真的扼杀了余启蛰的青云之路,只让他这个驸马做个无所事事的闲职。
余启蛰不卑不亢:“自当为大哥分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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