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起心中怒意,去看余娇,见她眉眼很是平静,他突然想到了从前的许多事,还在青屿村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何家人找上门,她自己出面解决,好似习惯了不依赖别人,也从不跟人倾诉这些委屈。
余启蛰看着她干净柔和的眉眼,心间有一丝微微抽疼。
余娇见刘瑶玉这般气愤,倒忍不住笑了笑,她现在有亲人,有爱情,有这么多人关怀自己,再也不是爷爷去世,师哥走后,一个人在这世上踽踽独行,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杨寄燕对她使的手段,她自然是要还回去的,医者虽大多修身养性,可她又不是泥捏的,何况便是泥人也该有三分脾性!
杨寄燕再如何恶毒,她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余娇不会因为跳梁小丑使的那些手段而伤心难过,只有愤怒罢了。
“你还笑?”刘瑶玉仍是愤愤不平,又觉得后怕,还好余娇无事,安然被大哥哥带回了京城。
她朝余娇问道,“刚才那个杨燕子说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大哥哥有派人暗中保护我,她买通的贼匪并未能伤到我。”余娇轻声解释道,“她派去的丫鬟想让我帮她姐妹从杨家要回卖身的死契,答应帮我做事,我叫她回了杨寄燕身旁,跟杨寄燕说事情已经得逞,本是想安插个眼线,也不知杨寄燕是如何识破了。”
是她早就在京城撞见了自己?这才使黛碧露馅,将她们姐妹二人的性命搭了进去。
余启蛰牵着余娇的手掌轻轻拢紧,立时猜出了缘由,说道,“她买通贼匪害你的事被顾小侯爷知道后,曾来找过我,我去见了杨寄燕一面,应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你无事,便对丫鬟起了疑心。”
碍于刘瑶玉在,余娇没好意思问他去找杨寄燕做什么,难道是去帮自己出气了?
余娇有些好奇,余启蛰是如何帮她出气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余娇根本从未想过要与余启蛰说杨寄燕的事,哪怕是刚到京城的时候跟余启蛰闹别扭,猜测他去沈大学士府上,是因收了杨寄燕给的帖子,也没想过跟余启蛰告状。
大概是她的教养,让她想不起要在背后说人是非。
又或许是,无论过了多久,她还是习惯于把事情藏在心中,自己去解决,因为爷爷去世后,师哥也不在了,这世上便再没有人会帮她解决麻烦。
而因为依赖师哥,害得师哥落了个那样的凄惨下场,使她不敢再去依赖任何亲近的人,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再因为她牵扯到任何的事端里。
一旁的陆瑾恍然道,“师弟,原来那次顾小侯爷对你大打出手,是因余娇妹妹?可杨寄燕害余娇妹妹,顾小侯爷为何要打你出气?”
余启蛰淡淡瞥了他一眼,陆瑾立时知道自己又多嘴失言了。
余娇一怔,问道,“顾韫他因为这事跟你动过手?”
刘瑶玉听得一头雾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她能想到的便是原来三妹妹不光早就认识沈莞,还未回京的时候,与顾韫便已经很是相熟了,难怪她认祖归宗那日,顾小侯爷会带着安南侯夫人登门,还准备了那样一份厚礼。
余启蛰听着余娇直呼顾韫的名字,两人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倏尔淡淡一笑,“没师兄说的那般严重,幸而顾小侯爷与我说了这件事,不然还不知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余娇认真的道,“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想不起要跟你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余启蛰在她头发上摸了摸,“往后再有这样的事,要第一个与我说。”
余娇耳尖染上一丝绯色,她点点头。
刘瑶玉觉得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古怪。
几人在茶楼里已经站了好一会儿,楼里的茶客在东厂的人走后就散去了,哪怕是好奇程督公竟是为了一位姑娘亲自来茶楼,可誰也不敢在这样的当下议论,毕竟东厂和锦衣卫都是令人风声鹤唳,闻风丧胆的存在。
只余下余娇几人站在大厅里,倒显得十分怪异,几人也未再多停留,离开了茶楼。
回去的路上,余茯苓好奇的问道,“今日去茶楼那位阵仗很大的男人是誰啊?为何我瞧着人们都很是畏惧他的模样?”
刘瑶玉低声答疑道,“那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司礼监掌印程公公,因又执掌东厂,多敬称他为程督公。”
想到余娇刚来京城不久,她特意提醒道,“三妹妹往后你若是遇见了他,可千万不要得罪了,京里旁的人都还好说,只是这位程督公权势极大,又是个非常喜怒无常的人,有些官员甚至都不知如何得罪了他,就被东厂构陷,害了命去,便是爹爹也要避其锋芒。”
说到这里,刘瑶玉微微顿了下,脸上有丝憋愤,轻叹道,“爹爹进宫遇着这位程督公,也要任其言语调笑。总之,日后若是再遇着了,三妹妹你一定要避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