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部落停留不超过两日,代表着攻打下来之后不能割虏首浪费时间,也没时间席卷走俘虏和牛羊,只来得及稍稍休整一下,就是纯粹为杀而杀了。
这一夜仍旧睡在遍地血腥的匈奴部落里,木兰才睡下不久,就有斥候一路敲锣冲进军营,满脸是血污,大声嚷嚷着匈奴十几万大军袭杀而来了。
木兰猛然睁开眼,连盔甲都来不及穿戴,冲出大帐看到骑在马上的斥候到处敲锣叫醒众人,立刻喝斥道:“把他拉下马来!”
斥候有鸣金之权,但她在进入草原之后就收回了这个权力,再紧急的情报也只能先禀告给她知道,由她决定如何应对,这么个人哪来的?
敲锣的斥候被陈二一把拽了下来,木兰没有靠近,又道:“给他擦脸,这人看着十分面生。”
十几路斥候派出去,一路斥候十人小队,百十多名斥候撒出去侦察,木兰却说这返回来的斥候面生,但陈二一点都不怀疑,伸袖子就要给这斥候擦脸,斥候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凶狠绝望之色,拔刀向着距离他十几步之远的木兰冲过来。
然而这人只跑了五六步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一支箭从他的心口穿出,李广刚出营帐,放下弓箭,急匆匆地道:“这假斥候一来乱我军心,二来行刺客之事,恐非常人所指使。”
木兰点点头,冷冷地道:“这等疲军之策,咱们不是也用过吗?”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接连两三日睡不好觉,打仗就没什么战力了,但木兰没有派人去送过死,基本都是小股兵力轮流佯攻,有时候佯攻还会配合真正的夜袭,令人防不胜防,谁料到刚来左贤王部没多久,就先被别人玩了一场。
军中营帐都是紧凑在一处的,一伍醒了叫醒一伍,很快众人都清醒了,虽然很快被告知那是假传情报的匈奴人,但大家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入眠,木兰索性召集全军,收拾齐整,下令道:“敌在暗处,与其原地防备,不如动起来,抛弃除粮草之外的所有辎重,大家点燃篝火,添足燃料,都随我走。”
如今深入匈奴境内,最好的打法无疑是避敌主力,逐个击破,行疲军之策无非是对方兵力充足,想要全部吞下她这三万兵力,既然如此就不能原地等死,她有自己的优势,就是大军带久了,行军速度极快而且无人掉队,移动起来就如铁板一块,带着比她更多的兵力,想要追上她是不可能的。
军队整肃得也非常快,同伍人配合默契,丢辎重也丢出了经验,虏首是第一时间放弃掉的东西,然后就是占地方的战利品,损坏掉的兵刃零件,这样的大件一去,负担立刻减轻许多。
一时半刻的工夫,先锋营先整顿完成,上马离营,后方的军队也陆陆续续动了起来,木兰这一次没让任何人带路,她骑在马上很快挑选了一处开阔草场,带着大军迅速离开了。
十几里外的匈奴营地里,李广利志得意满地对几名匈奴万骑长吹嘘自己的兵法,他是见惯汉军使用疲军之策的,并且百试百灵,可恨汉军派遣了太多斥候,佯攻会很快被看出破绽,只能用敢死的匈奴勇士替代佯攻,派个三四回,就足以让这支百战汉军失去战力了。
可惜兵法是死的,将军是活的。
匈奴大单于很是欣赏李广利,认为他是被汉人抛下的明珠,而他慧眼识人,大胆启用李广利,给他一万单于直属兵力,又调用左贤王部五万精锐,让李广利作为主将去对战旧主。
但李广利也知道,几个万骑长都是大单于的人,他只有献策之权,不可能调配全军,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对赏识他的大单于的忠诚,于是绞尽脑汁回想他在汉军时见过的主将计谋,越是回想,越是心惊。
那豆芽菜一样的年轻主将,带着一群老黄牛似的农夫,竟然是那样计谋百出,心狠手毒。
很快李广利就再次得意起来,不管你再如何聪明狠毒,如今我带着的可是六万匈奴精锐,你这一支游荡在草原上的不到三万的散兵,能抵挡多久?
李广利只要想想自己亲手割下昔日主将人头的一幕,就禁不住激动得浑身发颤。
因为怕被汉军斥候发现踪迹,到第二夜再派人去的时候,匈奴人才发现汉军早已撤离,因为篝火烧了一夜,摸着尚有余温,一时李广利又对众人自信满满地道:“汉军才去不久,我们快些沿着马蹄印追,一定能追得上。”
一名会说汉话的万骑长和其他将领商议几句,冷冷地对李广利道:“你不是说,要用疲军之策的吗?现在如何又要我们追上去?”
李广利连忙道:“先前忘记了,汉军不会守着一地,既然我们兵力远超他们,不如直接剿灭……”
其实这话实在没错,六万匈奴精锐也算得主力了,这样的兵力差距,打起来最多伤损一些,匈奴人一向不死战,但这支汉军的意义不同,干了踏破王庭这样的大事之后,竟然一直滞留草原不走,要是真让他们离开了,简直是把大单于的脸放在地上踩!
匈奴人追逐了一个日夜,才在附近的一处部落里发现汉军踪迹,但和上次一样,仍然是篝火尚热,人去地空,李广利硬着头皮道:“至少我们追的方向是对的,将军您看,这地上有马粪,马粪是热的,这次一定刚走没多久!”
因为马粪,几名万骑长还是决定暂时相信李广利的话,继续追,大热天草原上连续两三日跑马不止,最重要的是,在前头带路的是李广利和一万王庭军,王庭军没有长途行军的经验,李广利的体力也不充足,跑一会儿歇一会儿,把全军累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