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他赶紧倒热水掺上一些凉水,泡了温热的毛巾敷在白鸽额头上。
“白鸽,白鸽。”张国全一手拖住白鸽的脑袋,一边把水碗递到她嘴边:“喝点水。”
喂了点水,又呼喊了好几声,白鸽这才悠悠醒来。
丈母娘只是看了一眼,又赶紧回屋装麦子去了。
“怎么样了?”张国全担忧的问。
“我,没事,可能昨晚着了凉,歇一会就好了。”白鸽的声音虚弱:“你回来了,先睡会吧。”
“你在发烧。”
“没事,一会就好。”
“不行,你都烧晕过去了,这样下去会把人烧坏的,我去找村医。”
张国全没有给白鸽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到堂屋拿了一把伞,正准备出门。
杨老怪又说话了,现在的张国全如同惊弓之鸟,只要一听到杨老怪的声音,他立马就绷紧了神经。
“二丫头没那个矫情,被子捂一捂,发发汗就好了。”杨老怪仍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刚走到门口的张国全手里握着一把伞,后背微微的颤抖起来。
“都是庄稼人,体格硬实,二丫头小的时候都是那么过来的,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杨老怪还在喃喃自语。
门口的张国全再也忍不住了,他已经憋了一天的火气,也没转身,可声音阴冷:“那可是你的女儿,你就忍心看着她在那发烧。”
杨老怪微微一怔,随即坦然起来,二女婿虽然说话阴冷,可从他没转过身来能够判断,二女婿这是透漏着无奈,不对,是屈服。
看来二丫头也是女婿的软肋,他只需要再加上一把劲,再填一点柴,二女婿这头牲口就会彻彻底底的被他降服。
现在再想想这场大雨,虽然损失不少麦子,可也因为这场大雨,能把二女婿牢牢的控制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当下里,他笑意盈盈看着张国全说:“自家女儿肯定是心疼的,不过你就别去了,让你姐夫去叫村医吧。”
张国全望着漆黑的夜空,露出惨笑,老丈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明显不过,这是怕他假借去叫村医,实则怕他偷摸跑到医院看望老爹。
他绝望了,他心里的一块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被老丈人狠狠的踩得稀巴碎。
二十分钟后,姐夫才匆匆赶来,又过了十几分钟,村医身披黑色雨衣,踩着破旧的二八大杠,随后到来。
幸好张国全执意去叫村医来看看,白鸽烧的都快没意识了,胡乱的哼哼起来。
杨家庄的这个村医姓杨,不过大家都叫他老拐头。
老拐头检查了一番之后,直接说:“打点滴吧,只吃退烧药,恐怕后半夜还会起烧。”
张国全站在一旁:“谢谢杨医生,有劳您了。”
“别那么客气。”老拐头拿出输液瓶开始配药,手中动作不停的说:“算起来咱俩平辈,我还得叫杨老怪一声老叔呢。”
“你就直接喊我老拐头就行了。”
老拐头看上去比老丈人的年龄还要大上十几岁,胡子都花白了。
可在村子里,就无关年龄了,哪怕你是百岁的高龄因为辈分低,那见到三岁的小孩也要喊上一声爷爷。
“不敢,白鸽怎么样了?”张国全客气的问了一声。
“无碍。”老拐头给白鸽挂好点滴之后,推了一下输液轮:“晚上盯好,莫让血返了回来。”
张国全记下了,出门去送老拐头。
小雨沥沥中,老拐头潇洒的一跨腿迈了上去,张国全就那样呆呆的看了一会,谁也不知道他盯着人家的自行车在想些什么。
等到老拐头消失在夜幕中,张国全这才返回西屋,躺在床上的白鸽已经醒了过来,望着输液瓶沉思着。
“白鸽,没事的,老拐头说挂上点滴,你的病就好了。”
他哪里知道妻子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白鸽还因为白天的事情陷入巨大的悲伤中,不管怎么说,她和国全的老爹也是一家人,白天父亲当着人家弟弟的面,让丈夫下不了台。
“国全,对不起……”
她是在为她爹道歉,也是在为自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