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般会有虫鸣,可今晚却没有,只有细细的流水声,熟悉的花香味也没有从窗口飘进来,钱曲步还似有若无地闻见生肉的味道。
他走到厨房查看,发现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猪肉忘记冻在冻室里,血水流了一地,散发着阵阵难以描述的臭味。
今晚实在是没心情整理这些东西,钱曲步重新躺回沙发上,睁眼看向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的褶皱流进了发间。
贺洲死了,是因为自己死的。
明明死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贺洲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自己已经没有亲人,孤苦无依,死了不会有人伤心,更不会有人记得,一死百了也好。
可是贺洲不一样,他长得那么帅,去哪儿都能混口饭吃,要是再费心些,这辈子过得不会有多差,前赴后继想要包养他的富婆多了去,经纪公司必然会看上他,包装好推出去当明星又是一条绝好的路。
钱曲步渐渐从闷声掉眼泪到小声呜咽最后到嚎啕大哭,一个三十好几的老爷们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恨不得当场掐死自己。
等他嚎累了,瘫在地上像滩烂泥,还是觉得这一切虚幻得不行,他不想相信贺洲已经死了。
墙壁上的挂表秒针停了,哒哒声消失,钱曲步抬起沉重的眼皮,他想,太多年没换过电池,也该报废了。
就像这人,迟早有天会像机器一样停止运作。
忽然,寂静的夜突兀响起敲门声。
钱曲步软趴趴扶着扶手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这个点了,什么人能来?钱曲步想,要是有入室抢劫的,倒不如叫对方一刀捅死自己,省事多了。
本就一心寻死,钱曲步没有半点惧怕地打开了门。
然而,在打开门看见来者全貌的之后,钱曲步呼吸停滞住了。
他的眼睛无法遏制地睁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小,握紧门把手的手指血液疯狂逆流,彷佛要将他整个人逆转过去。
眼前站的人高高长长,面色清冷,双眼一如既往的淡漠。
这张脸哪怕化成灰他都认识。
贺洲特有的气质无可复制,冻死人的视线钉固在钱曲步的脸上,熟悉感扑面而来。
钱曲步首先想到的,是贺洲诈死。
贺洲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这一定是使得偷天换日,假死蒙蔽警方。
他伸出手踉跄往前几步,站他面前的人没有躲,他便泪眼朦胧地小心抱住了贺洲。
这具身体很冷,冷到钱曲步跟着发颤。
门外弯月钩星寒气逼人,乌黑的密林在夜晚犹如人形剪影,风稍一吹动,就像是有人在不断挪动位置朝屋内靠近。
钱曲步看了几眼有些发怵,见贺洲还没进来,便道:“进来进来!”
收到进屋邀请,贺洲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了看凸起的门槛,停顿两秒后小步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