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在想,自己都拿不下的谢迟,温影这小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有什么本事能得到谢迟的青睐。谢迟是个极容易心软的人,也许表面不够明显,但相识久了就会知道,很多越线甚至过分的要求,谢迟首先想到的不是拒绝,而是认真思考自己是否能够接受,能退让到哪一个程度。因此,那张遇事温和如沐春风的脸,眉宇间总是藏着淡淡的忧愁。
雷不悦自诩很了解谢迟,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脸皮没温影那么厚,她本人也不是个为爱不择手段的人,她更尊重对方的心意,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她无法死皮赖脸求着谢迟爱自己,也用不来那些花言巧语打动人心,她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情,靠的是人格魅力和性格吸引,既然认识了这么久谢迟都对她没有一丝心动的感觉,说明他们并不合适,即便在一起了必然会有一方痛苦,分手之后也会有深深的遗憾,既然如此,何必开始呢。
自古以来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但是雷不悦知道温影那小子是个什么德性的,不过是一个有两副面孔的心机男罢了,这些年暗戳戳使的手段或许谢迟不知道,可她雷不悦看在眼里的啊。她知道温影和谢迟从小就认识,温影有意无意提了好多次,跟在她面前炫耀似的,偏还不让人发觉。不过,雷不悦并不知道温影是什么时候对谢迟有那种心思的,明显看得出来,这是单方向的箭头,谢迟本人对此一概不知,更没有回应过。
因为是发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比一般人更亲密,许多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替代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彼此的信赖是无可复制的存在,雷不悦有时候也会很羡慕,但有时候又觉得这是上天偏心独独赐给温影的良机,能一开始就拥有和谢迟最亲近的条件,有机会攻克谢迟心房的直径,同时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谢迟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舒适地呆在草原里,却不知道这片草原的边界早已被立起高栏,他在温影设下的圈栏中无处可逃。
雷不悦自认为对温影的了解还是颇深的,温影在她眼里可不是个会乖乖束手就擒的善茬,那样的人占有欲极强,想要的就会牢牢锁在自己身边,不允许别人染指,对他来说求爱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当逃兵。她深知他不会伤害谢迟,但她也知道他能用更聪明不易察觉的方法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每一场流逝的时间,都是温影逐渐拉紧绳索收起陷阱范围的过程,等到他收网的那一刻,可能谢迟就彻底栽在他手上了。
亲近谢迟,对谢迟好,让谢迟习惯自己的存在,习惯自己陪在身边,习惯他们之间亲密的举动,让谢迟深觉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无可替代,明明成长的阶段有无数个会分开的可能,他们不能一直都陪在对方身边,但温影总是能让谢迟产生他们自小到大形影不离的错觉,这一切,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做到的,而是需要极深的耐心,从多年前的某一日某一节点开始铺下陷阱。雷不悦知道,温影迟迟没有出手,是因为时机未到,他在等,犹如猎人等待漫长的寒冬,忍到万物春开的那个时候,就能见到第一抹阳光洒在灰兔的脖颈。
这种慢慢渗透的手段跟毒药没什么区别。
想通这一点的雷不悦只能承认,自己和温影差的,就是时间和肯低头求爱的性子。
她都知道谢迟心软,温影能不知道?不光知道,温影这种心机男,她都已经在脑海里猜想了无数个温影故意让谢迟心疼自己的手段。
有时候,她觉得谢迟也挺可怜的,身边总有人虎视眈眈,还有个觊觎他如此之久,心思如此不纯的好兄弟。
大学时期,温影给他斩落的桃花瓣能铺满河面,雷不悦作为旁观者,偶尔的参与者,背地里还是会惋惜摇头,好歹有一次,谢迟对那个热情阳光的姑娘挺有好感的,第二天那姑娘就把谢迟单删拉黑,让谢迟郁闷了好久。
细细想来,肯定又是温影那小子使了什么手段。
这么想着,雷不悦还真有点好奇了,她在温影身边坐下,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交流:“你还记得李佳佳吗?就是谢迟在校门口偶遇的一个学妹,情人节那天他们还约着出去看电影,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爽约了,还把谢迟给单删了。”
温影似笑非笑:“有印象。”
雷不悦摸了摸自己的尖下巴:“你干的吧?”
温影又摆出无辜脸,一脸惊讶:“她把谢迟单删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装,可劲儿装。”
“冤枉。”
雷不悦还真有点不悦了:“都是竞争对手,何必藏着掖着,有这种好手段也不拿出来分享一下。”
演够了的温影收起震惊之色,轻描淡写地道:“没那么难想象,你只需要把我的下限拉低就可以,别人用的手段我照用不误。”
“你怎么做的?”
“我跟她说,我喜欢谢迟。”
“就这样??”
“还要怎么样?”温影笑道:“有多少人对同性恋避如瘟疫,只需要这一句话,她就能凭空想象谢迟的圈子很乱,有男女不拘的嫌疑,自然而然就会说服自己放弃。这样廉价的喜欢最容易动摇,就像她不关注真相本身,只相信自己的直觉,错失一场良缘并不冤枉。”
雷不悦沉默了。
倒也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定内心,勇敢地追求真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