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明已经虚弱到难以支撑完整地说完一整段话,看向谢迟的目光却始终带着希冀。
谢迟说话的声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说。”
温影的眼神太温柔了,那不是看一个朋友应该出现的眼神,谢迟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复杂,太过深情,深情到足以令自诩铜墙铁壁的他心乱如麻。
“如果有一天,你要爱一个热情温暖的人,我可不可以有一点机会?”
谢迟沉默了。
因为他发觉自己真的动摇了,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谢迟第一反应不再是逃避,而是认真思考自己的决定,那个导致他无法再维持坚定的人,不是他后来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是自己觉得最不可能的温影。
温影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他已经没有父母,温影是他仅剩的唯一牵挂。
所以他才能在决定后不假思索地说:“有,只要你能活下来。”
怕温影不相信,他故意将字咬得又重又清晰。
但温影怎么可能不知道,谢迟这是在安慰他,临终前自己所听到的每一句话,总是具有善意的欺骗性。
“就算是违心之言,我也没有遗憾了。”
彷佛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渐渐气若游丝,头垂了下去,即便如此抱着谢迟的身形依然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如捧世间挚爱。
向来冷静的谢迟居然也会失了方寸:“不,不是假话,你对我来说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人!温影,温影,你听得到吗?温影!”
没有回应,也没有浅淡的呼吸声,世界彷佛安静了下来,而那句略显遗憾的话,似乎就是温影在这世间留给谢迟的最后一句话,明明说着没有遗憾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充满了遗憾。
谢迟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了,他什么也没想,连动弹一下都没有,因为他怕自己一动就发现温影已经没了气息,他更不敢想温影手心的温度会在哪一刻变得冰凉。
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像是下雨了。
他惘然地抬起头,看了半晌,忽然了然,天色虽阴沉但显得很平静。
刚才落下来的,兴许是自己的泪吧。
谢迟惨然一笑,喃喃道:
“你不应该死的,天猫山的公墓很贵,我要打工一辈子才能买得起你的房子,让我这么年轻就背负巨债,我不得改个名儿叫谢房奴了?”
“你这招倒是巧妙,谁愿意嫁给我跟我一起还你这傻逼的房贷。”
“我也不能祸害其她姑娘,一辈子光棍之仇不共戴天,以后每年清明节我都要来你墓碑前踹两脚。”
“我一个铮铮男儿…”
谢迟擦着眼睛,嘴里总是吃到眼泪,结果越擦越多,跟开了水龙头似的止都止不住。
他边擦边骂:“妈的,好咸。”
但这并不妨碍舌尖总是尝到泪水的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