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咏之被她禁咒,光着身子侧卧在床上。
她把手指放在徐咏之的后背上。
“啊,再好好摸摸这光滑的皮肤吧,”李连翘从后面搂住徐咏之的腰,“明天之后,它就没有这么滑了。”
李连翘把灯吹灭了。
四更将尽,断头饭送来了。
有的人大吃大喝,也有的人不屑一顾,还有的人只喝酒,其实到了这个份上,怎么表现没有太大的意义。
就是一碗肉、一碗酒和一碗白米饭,徐知训没有动。
五更天明,提人的士兵来了,徐知训挂着手铐,戴着项枷、趟着脚镣,走过监狱的走廊。
两边大号子里,有从林泉镇被抓来的商人,因为有亲友愿意赎他们,才被周卓成的士兵抓来了这里,这些人都认识徐知训。
“徐兄”“徐掌柜”“徐先生”“徐大夫”,各种称呼不绝,有的帮他喊冤,有的送上祝福。
徐知训缓缓向前,两个狱卒搀着他前进,监号外,门外已经有一辆囚车等他。
其实潭州大牢和火宫殿就隔着一条街,但是自古的规矩,就是要先游城,再回到闹市的法场,这就是所谓的“以儆效尤”。
杀死了坏人,告慰了好人,吓唬了潜在的坏人,世道从此就太平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冤杀一个坏人,都会撼动统治者宫殿的基石。
木笼车吱吱呀呀地在青石路面上走过,就要作别这个世界的人,姿态各不相同。
山贼土匪会豪言壮语,放声狂笑;作奸犯科的人可能会体如筛糠,唉声叹气;徐知训只是看,他看着这座城、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这座城里的大多数人都同情他,他们有的用过他家的药,有的看过他家的郎中,但是谁也不敢替他说话,他们害怕南唐的铁甲兵和弓箭手,他们看到了林泉镇的命运——在林泉屠城之后,发声是如此奢侈。
最勇敢的人往往是弱者。
一个住在贫民区的老太太,看见徐大夫的囚车来了,带着小孙子跪在路边,在小香炉里烧了一炷香,这个孩子是个遗腹子,爸爸当年被抓去当兵,死于南唐和马楚的战争。
孩子的妈妈死于难产,是徐知训当年及时赶到,剖开死去母亲的肚子救出了孩子。
老太太还记得这个医生救出孩子的第一句话,不是夸耀,而是道歉:
“对不起,我没法救活孩子的母亲了。”
周卓成看见老太太跪地磕头,用鞭子一指,一个南唐兵过去,一脚踢翻香炉,又一脚把老太太踢倒在地上,小孙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下,潭州人都不干了。
你们已经大获全胜了呀。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还要糟蹋人,欺负人,那要干什么呢?
江东人做事,未免也太绝了。
这个念头一旦盘踞在了脑子里,大家就瞬间忽略了武力的差距。
如果你把对方看做是朝廷的代表、王法的化身,你就会心生畏惧。
但对方一个入侵本乡、欺负老弱妇孺的外乡人,就算脑袋上套着一个铁罐头、铁碗,也不会收获你的尊敬和畏惧。
乡亲们纷纷涌入队伍,押送队伍大乱。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潭州府的三班衙役、本乡不良人,今早得了太爷一个奇怪的指示:
“只拉架,别打人。”
看见南唐士兵被老乡们绊倒压上去,费阳谷完美地带着大家贯彻了这个方针:
“老乡们,不要打啦!这都是抚州、洪州、和金陵府来的军爷呀!”
“老乡们,千万不要掀掉军爷的头盔,会打伤人的呀!”
“老乡们,要相信朝廷、相信法律!”
老乡们也很配合:
专揍穿铠甲的,扒光了铠甲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