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毫不避嫌地来了,他便毫不避嫌地迎了,言语之间,也没有半分刻意地遮掩,一声“笙笙”,是连血脉至亲都唤不出的亲昵。
再多,却是不合适在大门口说给无数双眼睛看的。一行人入了府,坐定,上了茶,自是好一番寒暄。
这位王爷同之前所见完全不同。
来说亲的时候,的确是不羁又骄傲的模样,眼中并无因为自己是一品夫人说话便多了几分客气,相反,犀利霸道得很,身旁依偎着娇媚的婢女,却柔化不了他一分冷傲。
纵然满屋子镇南王府的人都想着法子阻止,他却只问跪在中间的王若水,“你可应了这亲事?”
说来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哪里做得了主?又哪里好意思做主?更哪里有勇气拒绝一个皇子?当下便低着头,语焉不详地应了。
这事便盖棺定论了。
也因此,对这位王爷,她是打心理有点怵的,地位尊崇,又不择手段,必要的时候连脸面都不给,这不是一个场面人的做法。这样的人最是难对付。
可今日明显不同,年轻的王爷坐在主位,身旁伺候着的是个年迈的嬷嬷,说话间也是客气有礼,给足了她一品诰命的面子,半点架子没端。
这样一个人,是不屑于做表面功夫的,他的骄傲也不允许。彼时的桀骜,与今日的敬重,都是真的。
今日……怕是看在了笙丫头的面子上。这面子……倒是超乎想象中的大。
只是,她还是不愿笙丫头同皇室子弟有什么牵扯,瑞王府的门楣啊……终究是太高。
她端了茶盏,凑近了喝一口,茶香清冽,一时间也叫不出名头,只知该是极好的,怕是宫里头皇后娘娘喝地,都没有这位的讲究。
陛下盛宠偏疼,本就不是假的。
一板砖敲开了文国公嫡长孙的脑袋,也就是出去浪荡了两年,也就回来了。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恩宠,的确是厚重的很。
她叹了口气,打破了场面话,只说道,“昨儿个笙丫头来看我,瑞王定是知晓的。”不然,那一篮吃食,也不会恰巧送到,她也不愿打哑谜。
秦涩点点头,“是,晓得。”
“老身瞧她性子沉稳,是个沉得住的,原想着送她入学,虽是晚了些,也好过从未去过的好。”说道这个,她又有些可惜,眉眼微微垂着,却还是和缓着说道,“她同老身说,王爷给她请了女先生,教她一些医术,和基本的诗书礼仪。”
“所以,老身过来谢谢王爷。”
语速很慢,说话间眉眼都是慈和的,唯独,这态度,有些耐人寻味,像是……想要用这“谢”,撇清一些什么,堵住一些什么。
秦涩挑了挑眉,这位的来意,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