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始料未及她会半夜突然醒来。
“娘娘……”年念赶紧进屋拿了厚大氅出来给她披。
战烈却是一时隐藏不及,明显的心虚,抓抓后脑勺又扯扯衣襟,支支吾吾的:“那个……娘娘,就是……我……”
见年念拿了大氅出来,连忙就想趁机溜:“我就是……巡逻!巡逻过来看看。”
“站那。”黎浔厉声呵斥他,扶着门框跨出门槛儿。
夜里雨夹雪已经停了,地面上结冰之后下半夜又下起雪来,雪势不大不小,地面上已经铺了两指厚的一层。
大半夜的怕吵到黎浔休息,也没人进来清扫,雪层之下是一层薄冰,容易打滑。
黎浔刚一迈出门槛就不敢再走了。
但她身上刚出了汗,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激,瞬间打了个寒战,人也彻底清醒了。
战烈也怕她追出来滑倒,便不敢再走了,眼神畏畏缩缩的转身又挪了回来。
年念扶住黎浔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她掌心里一片冰冷的汗意,便有些慌了,想把她往屋里扶:“娘娘出汗了,会着凉的……”
黎浔站着不动,只就望定了战烈再度质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要不是有紧急的事情发生,战烈不会三更半夜的过来。
而且此刻她脑中挥之不去的就是方才做的那个噩梦,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直在心上盘旋,让她有个很极端的想法。
战烈本来也就因为知道这事儿不能瞒着她才连夜过来的,只是瞧见了她了才又心虚犹豫,这时候在她的逼问之下无所遁形,就只能又走回了门前小声道:“夜里刚收到风哥的飞鸽传书,北边出了点事儿,陛下……在带兵收剿漠北残余兵力时遭遇伏击,又刚好赶上天降暴雪,后续援兵迷路被拖延了行程……陛下……暂时失了音讯。”
黎浔脑中翁的一声,但随后耳畔所有的杂音就都瞬间被抽空,清得干干净净。
有一段很诡异的时间,叫她觉得这天地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她明明能看见眼前的庭院,明明知道年念正握着她的手,也明明能听见战烈说话……
可就是有一种鲜明的感觉,像是这一切都是假的,虚幻触摸不到,就连她自己都好像脑中放空了一切,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她茫然的站了片刻,另一只手用力的抓着门框,使劲的甩甩头试图叫自己找回真实的状态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自己没有察觉,年念两人却听见了这声音里虚弱的颤抖。
战烈那里确实知道不能瞒她的,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说是六日之前的事了,风哥和北境的胡将军都以为只是暂时失联,可是带兵铺开来找,寻了三日无果就不敢再对朝廷隐瞒了。胡将军已经送了密折进京奏禀太上皇,风哥原也是担心您……”
说着,就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黎浔的肚子。
后才继续:“可是陛下的安危事关重大,他们也不可能隐瞒不报,京城那边太上皇应该会比咱们早两天收到消息,他那边应该会出法子应对,就是……就是跟娘娘您说一声。”
北境苦寒,尤其是一到入冬之后情况就更是恶劣了。
姬珩在这时候走失在草原深处,说句客观点的话——
凶多吉少!
战风他们不可能瞒着不报,且不说如果姬珩真要有个什么,朝中黎浔和太上皇得早有准备,而且目前首要的也必须得赶紧调派附近州府的人手帮忙寻找。
他们再怎么压着消息,一旦调派了人手帮忙,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会泄露出去的,得叫黎浔和太上皇比姬琮方面早一步知道消息才好安排相应的对策。
“六天……六天了……”黎浔的所有感官都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真实,口中念念有词的重复了两遍,又一把攥住战烈的衣袖问,“他们那一队人马走失之时可曾带着应急的粮草?”
草原上不比别的地方,一到冬天里,除了遍地枯草就什么都没了。
战烈这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可黎浔话是这么问的,心里却清楚——
姬珩是在行军打仗途中,和擅长在草原上活动的漠北人开战,重在速度与气势,他既是带人冲锋陷阵的,又怎么可能带着负累的粮草?
“眼下这般恶劣的天气,是必须得尽快找到他们才行……”她说,脑中思绪飞转不停的思考,浑浑噩噩间却是下腹突然传来的剧痛终于将她从那种没着没落的虚妄的悬空感觉中拉了回来。
疼痛之余,她也已然察觉了双腿之间的异样。
她下意识的不敢再用力站立,身体就倚着门框缓缓的往地面上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