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兰音系好红绸布,不曾想面前的江柏舟竟是痴痴出神,见他这副好似呆头鹅的模样,难免觉得好笑。
谢兰音眸中多了几分笑意,以袖掩唇,江柏舟赶忙回神,耳根蹿起一抹绯红色泽,轻咳几声,话锋一转。
“近日京中不太平,你若是出门,多带些仆从。”
他言语之间尽显关切之意,谢兰音轻轻颔首,心中多了一番猜疑。
二人沿着河堤缓步前行,寂静夜河流淌而过,无数莲花灯宛若流萤星火点缀着这片来自黑暗中的暗涌汹波。
远离人群,周遭阒静,唯有几只蝉雀栖息在树梢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谢兰音这才试探性开口说道:“那人如今的地位固若金汤,三年前你们不曾将他从那位置扯下来,眼下恐怕再怎么谋算都难如登天。”
江柏舟何尝不明白是这个道理,只是他们家的盘算在三年前落了一场空,又不甘心被一区区布衣出身之人压制到今日地步,此前曾有多番筹谋,可惜那人狡诈阴险,次次皆被他躲过,江柏舟又如何能甘心!
他褪去无害外表,望向静谧河水,眼底划过一抹诡谲锋芒。
“有些事情总要做了才知道,而且我不相信沈霁那厮千算万算,还能将事事都算计得到!”
俨然他早就对沈霁恨之入骨,巴不得噬其血、啖其肉。
对于这些朝堂之事,谢兰音无从言说,不过她的父亲谢远立场和江家一样。
昔年,谢远救过平阳侯江黎一命,江黎感念这番恩情,便作主订下长子江柏舟和谢远长女谢兰音的婚事。
彼时,谢远虽说是地方知县,但才能显赫,搭上平阳侯的势力,仕途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短短几年就当上吏部尚书。
至于平阳侯江黎,他本是前太子一党,奈何前太子病弱早亡,否则也不至于轮到那个不受宠的小皇子登基为帝。
基于种种,平阳侯府式微,谢远的处境也不算好过。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沈霁。
沈霁此人,虽说平民出身却有大才,自他步入朝堂不久,凭借拥立年幼天子登基,自此掌控实权,权倾朝野。
饶是有不少想要和他作对之人,从他手中夺取政权的,无不被他狠戾的手段一一肃清。
曾经名声赫赫的左相在头一次见到沈霁以后,更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奸诈诡谲,未知国之幸哉焉?其可治天下亦可覆天下。”
除此以外,沈霁还有一支只听从他调度的黑铁骑,就连当今天子,都无从干涉指派。
当今天子并无实权,然,他是由沈霁一手扶持而上,唯有将沈霁除掉,他们才能有出头之日。
而眼下,正是一个契机。
掩下心头重重思量,江柏舟抬手指了另一处方向,“那儿有卖莲花灯,我们过去瞧瞧。”
不由分说,江柏舟抬脚便走。
谢兰音落后一步,不知怎的,心底多了些许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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