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聪记(一)
绀野和子小姐:
这份手记是为了能让您阅读而写下的。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局下,而且我还是一个被追捕的人,无法定居一处的现在,或许根本无法将手记送到您的手中。并且,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写到最后,但如果到了您的手中,还请允许我先向您请求,请您能静下心来把它读完。
现在我所在的地方,是在和城区相隔四里路的山中,在极近之处可以看见宇多河的水流。在西山发生的不幸事件、那件无法挽回的事件发生后已经有大约十天了。我四处流浪不停地在寻求藏身之处。从三天前开始我住在此处,接受这户人家的照顾,但也许我会很快就要离开这里。现在这个地方,这户人家的名字我都不能直接明写。因为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但是,我还是会写得大约能让您推测、能让您明白。
季节似乎已完全入夏了。今天一早出去散步时,只见山林中的杜鹃花已经长满了红蕾,这让人心中倍感悲伤,激动不已,我站在那里眺望了很久。自从我失聪以后,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内向了,可能会让您觉得太幼稚了,但当我看到那粉红色的杜鹃花的花蕾时,真的让我感到在自己心中似乎有一团火正在开始燃烧。——正好是五年前,在上町的您家后门,我和杉永干三郎正边谈边走着。如您所知,我和他是少年时代的亲密好友,可以说,从有记忆起,就是从不曾分离左右的好友。我们俩同龄,虽然他出生比我早半年,但他对我却像对待兄长一般。不仅只有两人的时候,有其他人在时也同样。而且,这些在他的言谈举止中也是显而易见的。现在让我回想起来,那好像是从和他一起在育英馆的私塾里读书时开始的,也许是因为他的性格吧,的确非常自然,连我自己也不知何时接受并形成了习惯。自癸亥年密诏事件开始,这次的事,也因为有杉永一直在支持我的意见,我们的同志所有人才能行动一致,到最后也没有出一个背叛者。这些只能说都是靠他那受人爱戴的性格和他出色的统率力所促成的。——路过上町您家后门时,我和他已经十九岁了。我们边走边谈,谈的是法隆和尚的事。如您所知,和尚是受井桁、西郡等重臣的邀请来到本藩的贵宾,他不但熟读佛经,而且还精通儒学、政治、经济,的确是一位不同凡响的人物,但是,他对时局的见解却存在令人难以接受的部分。举个例子,而且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在前一段日子,一伙年轻武士误解了“攘夷论”,他们计划袭击横浜港的外国人商馆。所幸此事被事先发觉了,没出什么大事平息了下来,但是,那时和尚煽动他们,给他们写了一封“斩夷”的书信。有关这些事情我打算后续再详细记述,不过,我对杉永说的,是应该让法隆和尚远离本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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