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温离慢,就连训练有素的宫女内侍们,也一个个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十分的没有体面,尽是错愕与不敢置信!
原因无他,官家他、他竟然做了女郎打扮!
身上穿的是比寻常女郎衣衫大了好几个尺寸的襦裙,一头黑发也梳成发髻,甚至还戴上了珠花玉簪,仔细瞧瞧,面上甚至上了妆容,他生得俊美,这样打扮却也不丑,只是他作女郎打扮,走路仪态却还是霸气肆意的帝王之相,因此瞧着,便有几分古怪。
且他冷着一张脸,就差把不情不愿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于是愈发显得滑稽。
温离慢当时就笑了!
她不想笑话官家的,觉着太没礼貌,又不尊重他,可这模样瞧着实在是令她忍俊不禁,她连忙双手捂住嘴巴,免得叫人看到,只是纤瘦的肩头不由得微微抖动,一时间什么孕吐难过犯困饥饿都叫忘到了九霄云外!
平日里最最威严霸气,又最最冷酷的帝王打扮成这副出乖卖丑的模样,说出去谁会相信?
官家原本冷着脸,头上还簪着一朵花,显然作出这打扮他心情并不好,然而妻子笑了,他面上的冰冷便不由得渐渐散去,朝床边走近,无谓宫人们的惊愕慌张,坐在了床边,温离慢才发现他指甲上还涂了鲜红蔻丹,只是没有熏香,淡淡的脂粉味与他身上原本的好闻气息混合起来,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
她笑个不停,大概是自被诊出有孕后笑得最快活的一回,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溢出,官家伸手给她擦,她连忙抱住他的手腕,边笑边问:“官家怎么打扮成这样?”
若是从前,官家定然要冷声回她一句你说为何,只是她多日食欲不振身体衰败,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想对她说,哪怕那只是他用来掩饰真心、虚张声势的假话。
修长的手指将她眼角沁出的泪珠拭去:“……你从前不是一直想让朕穿你的外衫?如今朕穿了,你可高兴了?”
说的是前两年有几回佳节,她想穿薄衫他却不许,逼着她多穿,于是她便气呼呼地要把自己的外衫往他身上披,还被他斥责了几句。
温离慢哪里想到,自己当初只是随口一说,官家却记在了心上,还如此来讨她欢心。
她眼圈儿渐渐泛红,官家想她此时心情应当不错,连忙叫人传膳,试着喂她多吃一些肉,她自孕吐厉害开始,几乎不碰荤腥,豆制品也不肯尝一口,吃了便吐,趁着此时她心胸开阔,自然要试上一试。
温离慢就着他的手乖乖吃了几口瘦肉粥,怕娘娘吃了还吐,御膳房那边几乎是绞尽脑汁去除肉类的腥气,力求让娘娘尝不出来。
她可能是真的被哄得开心,多吃了好几口都没有吐,时不时还要看他一眼,然后笑个不停。
总算是吃了小半碗,又用了点汤,因着许久没吃饱,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官家便令人撤了膳食,喂她吃了点偏酸的瓜果,果然,他打扮成这副滑稽的模样,她便只顾着笑,完全忘了要吐这回事。
只是误打误撞尝试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官家悄悄松了口气,她能吃得进去东西就好,哪怕少吃也没关系,吃什么也没关系,只要吃得进去,只要不吐。
顶着这副模样根本不算什么。
若是能留住她,要他的命亦无妨。
温离慢伸手拉拉他:“官家换下来吧,别叫旁人看见了。”
他却很淡漠地说:“没关系。”
温离慢瞧着瞧着,又想笑了,只是她也心疼他,不舍得叫别人笑话,可她一直忍不住笑,官家根本不愿意脱下,期间寿力夫进来,说是前朝有几件政事,辅政大臣们不敢私自做主,要官家先过目,本来官家并不想管,只是转念一想,却道:“召他们来太和殿。”
紧接着,几位重臣便被引入太和殿,温离慢没有梳妆更衣,又太过瘦弱苍白,被人瞧见难免不好,坐在屏风后头的美人榻上,从这里她正对着几位大人,大人们却瞧不见她。
原本她还奇怪官家叫她来是做什么,眼见官家穿成这样出去,温离慢连忙叫他,他却像是没听见,就这样走出内殿,紧接着,温离慢从这些个顶个正经无比的股肱之臣脸上,瞧见了和先前宫人们一模一样的目瞪口呆之色!
呆若木鸡,个个宛如木塑泥雕,久久不能成言。
官家的打扮温离慢已经笑过了,可这些大人们的反应却比官家的打扮还要好笑,她两手捂住嘴巴忍笑忍得好辛苦!
寿力夫在边上无奈摇头。
按说为了娘娘开心,他不知讲了多少笑话,可娘娘就是不乐,反倒是平日从不讲笑话的官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却将她逗笑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越是冷淡严肃,作怪时便越容易令人发笑?
虽然她极力忍耐,可官家耳力过人,还是听见了她的笑声,这也使得他心情愉悦,至于是否失了体面,他根本不在意。
以匡逊谭斯伯等为首的重臣,包括钟达在内,几人素日里都有贤臣之称,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们都能冷静判断局势做出正确抉择,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看见官家着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