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弟弟原本住在对面马路,我们不是一个街道的吗?都知道的。她那时候找钱给她弟弟看病,要卖房子,男的不同意,就离婚打官司,拿了钱。”
“我记得她弟弟是瘸子吧?”
“对。听说是她小时候带弟弟的时候没照顾好,把弟弟腿给弄瘸了,之后又生了什么病。那时候他们家吵起来,她男人找上门骂人,说她儿子都顾不上管,先紧着弟弟。街道还来人调解呢。”
“之前听说她弟媳妇是不是去世了?”
“是啊。也是惨。买了新房没多久吧,女儿刚读书,老婆就没了。就上个月……”
“不止了,好几个月了。”
窃窃私语的八卦声被楼下的音乐声掩盖,周雯丽并没有听见。
不过,即使没有听见旁人背后的议论,她也知道自己家的那点事肯定已经传遍小区了。就像其他人家发生什么事,也会传入她耳中一样。这个社区活动中心就是个巨大的八卦散播中心,每天都有一户人家成为话题焦点。
刘阿姨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周雯丽转头看过去,“刘阿姨?不好意思啊,我刚走神了。你刚说什么?”
刘阿姨没看周雯丽,只是瞧着玻璃窗,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居民楼。
周雯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看你家老头子?”
刘阿姨就住在对面楼,每天早早吃完饭,就过来锻炼。她的老伴却是几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地在这个时间点看新闻。新闻看完看本地台播的电视剧,电视台播什么,他看什么,一集不落。白天的时候,刘阿姨忙家务,老头子就跑活动中心来打牌,一打就是一下午。
两老也是有趣,一个打牌的时候时不时眺望一眼自家窗户,看看老伴在做什么;另一个是锻炼的时候望一眼自家窗户,也是在看老伴在做什么。看的时候,还都会拉过身边,对自家老伴指指点点。
周雯丽记得从前刘阿姨给她指过窗户,她却已经忘记刘阿姨当时指的窗户是哪一扇了,只隐约能想起来,刘阿姨家是二楼。
二楼……二楼……
周雯丽不怎么在意地随便数了一下楼层,找到了二楼的那一排窗户。
她这一看,便发现其中一扇大亮的窗户内,有个小孩奔来跑去的,还上蹿下跳,十分活泼好动。
那小孩的身影一会儿闪现在窗户前,一会儿又退回室内,不知道蹿到了哪间房间。
周雯丽有留意过小区里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她未曾经历他的成长,弟弟家的小侄女从小被弟媳妇保护着,也用不着她帮手,她便有些在意其他的小孩。沙凯搬来之后,她还幻想过沙凯结婚生子,她帮着带孙子孙女的场面。
可对面楼的那个皮猴,周雯丽从未见过。
那是个陌生的孩子。
不知道是谁家来了客人。
周雯丽又看向刘阿姨,就见刘阿姨已经收回视线。
“没看到我家老头呢。我刚好像看花眼了。眼睛不好了,老了。”刘阿姨感叹着,又瞥了眼对面楼,“哦”了一声,“那老头子出来了。刚去厕所了吧。他老是上厕所,前列腺不好。让他看医生,他又不听,非要儿子押着他去。一把年纪了,还娇气。”
刘阿姨碎碎念着。
周雯丽却是怔住了。
刚那皮猴上蹿下跳的窗户内,多了一个老人。老人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看电视。
灯光是一样的,看房间内墙壁的颜色,也是一样的。左右两边再没有那样的窗户了。
她没有辨认错窗户。
周雯丽有些糊涂了。她记得刘阿姨家里就她和老伴老两口住着,儿子买的房在郊区,只有节假日才会来看望老两口。而且刘阿姨儿子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会儿,就被刘阿姨的话题吸引了过去。
过年社区要搞活动,招募志愿者,陪孤寡老人一起过年。
周雯丽每年都是跟弟弟一家吃年夜饭的,但之后几天走亲访友,弟弟有几天要去给弟媳妇家那边的亲戚拜年,自然不可能带上周雯丽,周雯丽只好单独过。她从前年开始,就被刘阿姨拉入了社区志愿者的队伍,给孤寡老人送温暖。
刘阿姨和周雯丽一样,大年夜和自己家人一同度过,初一初二走亲访友,到了初三就闲下来了。
两人便说好,今年也是初三的时候,一起去居委会帮忙。
刘阿姨说到此,又转身招呼后头闲聊的那些人,询问她们的过年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