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宿舍第一天晚上的晚饭,是安桦教着张妮做的。
张妮手很巧,她看了一遍马上就学会了,做得有模有样的,然后在炉子上炒菜做饭也得心应手。
在吃过晚饭,旁边几间宿舍也陆陆续续有人回来或者是出来了。
都是运输队里的员工,也大多是拖家带口的,被安排到了一块儿。
安桦对这些不是司机的员工不熟悉,但还是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麻烦他们的家眷在他不在家时照顾一下张妮和林小天母子俩。
这种举手之劳,当然也没人拒绝,大家都很热情淳朴。
安桦鼓励张妮出去进行社交,但张妮却不愿意,她更愿意窝在家里带孩子干家务,不想出门结交人。
安桦看她这副排斥的模样,心里有了数。
看来张妮不光是讨好型人格,还有社交恐惧症。
实在是张妮的原生家庭做的孽,好好的人都被折腾成这样了,只知道逆来顺受,把自己缩进壳里不敢出来。
安桦也不好逼她,就让她待在家里,自己出去上班了。
运输队司机这个工作油水高,有技术性,因为不仅要求会开车,还要会一点简单的货车修理。不然跑长途的时候,中途车子趴窝了怎么办?
安桦做起这些事来,只会比原主更好。
在出了一趟车后,安桦就能放一天假。
以前原主放假都是大包小包的带一堆东西回乡下林家的,如今安桦就不回林家了,直接买了块五花肉和一包糕点拎回宿舍,和张妮一起吃了较为丰盛的一顿。
他抱着林小天亲近了一会儿,看着笑得眼睛弯弯的林小天,心里生出喜爱之情。
人类这种生灵是他所见过最有多样性和矛盾性的,但同样的人类幼崽是他喜爱的纯净灵魂。
像是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描绘。
安桦在吃过饭后,把自己身上的钱和票掏出来放在床上,对张妮道:“你帮我数数我们家的存款。”
张妮连忙认真的数了起来。
张妮没上过几年学,会认一些字和会算数,还是当年扫盲班到村子里开办,每个人都要去学,张妮那时候年龄小记性好,学到了不少。
本来还有一个老师想劝她爸妈送她去上学的,可惜重男轻女的张父张母根本不愿意在女儿身上投资一分钱,宁可拿去给张妮的哥哥买零食吃,也不愿意给张妮当学费。
张妮数钱数得很慢,因为这大半床上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巨款,她激动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等她数了一遍又一遍,把钱数都数清楚之后,安桦才把这笔存款放入一个饼干盒里,对张妮说道:“家里钱我保管,不过我都会让你知道家里钱有多少,花了多少,花在什么地方上了。”
张妮点了点头,她从来就没想过像其他女人那样当家管钱,对安桦的行为也没有丝毫不满,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安桦知道很多事情不对张妮直说,她是不懂的,所以他就直白的道:“但财不露白。不管我们家有多少钱,你对外都要说家里没几个钱,或者说钱都在我手里你不清楚你管不着,哪怕是见到你亲爸妈也得这么说。”
张妮点头如捣蒜,没有丝毫异议。
就这样,安桦和张妮还有林小天在城里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安桦发现,在离开林家之后,他所不喜的张妮软包子的毛病也不再出现了。
因为张妮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和林小天身上了,每天为他做饭洗衣带孩子,任劳任怨,从不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来往,人很沉默寡言。但据安桦感应到的,张妮的情绪反而比在林家时更雀跃一些。
安桦算是看明白了,张妮就是需要依靠大树的藤蔓,只要一直有大树依靠,她就能勤勤恳恳的照顾着这个家。当她依靠的大树倒塌时,她的天也倒塌了。
自顾不暇的她,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需要她庇护的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