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上前一步,道:“承蒙太宰看得起,冲愿意比试。”
双方比试以一炷香时分为限,各自挑选马匹与弓箭,无论过程如何,最后只看猎物的多少和好坏。
传令官一声令下,双方武士勒马狂奔,犹如离弦之箭,毕竟事关到两邦荣誉,谁也不肯相让。
苻坚便坐在猎场搭建的凉棚之下,遥遥看着那些武士,很快的,王猛与慕容冲的踪影便相继隐没在林间,再也看不到了。
慕容冲勒马一阵狂奔,来到林间偏僻之地,便拉住马缰,降下速度,太宰王猛很快跟上来。
慕容冲淡淡的道:“太宰想必是有话,想要单独与冲说,对么?”
王猛多看了慕容冲一眼,道:“你倒是个聪敏之人,可惜……”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慕容冲替他说了下去:“可惜?可惜冲是外人,对么?”
无错,在王猛心中,慕容冲乃是燕国后裔,实实在在的外族之人。
如今这个年代,各族纷争不断,大家不仅仅以国家划分,还以种族划分,族群仇恨达到了巅峰,即使是一个国家之人,也会因着族群不同而内乱。
王猛虽是明相,却出了名儿的排他。
王猛道:“既然慕容公子是个聪敏之人,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陛下乃当世明君,决不可受奸佞蛊惑,无论那个蛊惑之人是谁,老臣决计不可坐视不管!若有人故意为之,可别怪老臣翻脸不认人了!”
“蛊惑……”慕容冲道:“这便是太宰想赶冲出长安的理由。”
王猛并未多话:“慕容公子心中清楚便好,范阳是个好地方,还望慕容公子去了范阳,安分守己。”
说罢,王猛调转马头,打马离开,往来路而去。
慕容冲眯着眼睛,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盯着王猛的背影凝视了良久。
王猛突然对苻坚提出让慕容冲入仕,无非是想要支开慕容冲,只要慕容冲离开了长安,便算他长得再俊美,姿仪再不凡,苻坚见不到他,也不会起甚么旁的念头。
慕容冲在外整整五年,才回来不到十日,加之他心中笃定自己爱慕苻坚,自然不可能甘心离开。
慕容冲垂目沉思,为今之计,若是自己狩猎之时不幸受伤,或许还能在长安逗留一段时日……
一炷香时分很快过去,秦廷与吐谷浑的武士纷纷赶回,将自己的猎物献上。
苻坚扫视人群,蹙眉道:“慕容冲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狩猎之时并未看到慕容冲,谁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分明时辰已然过去,却迟迟不见他的踪影。
“不好了!不好了……”远处有宫人大喊。
几个医工搀扶着慕容冲踉跄而回,医工道:“陛下,慕容公子的马匹受惊,慕容公子不幸跌下马背,手臂骨折了!”
苻坚定眼一看,果不其然,慕容冲的手臂软塌塌的垂着,很不自然,他的面容本就白皙,如今因着疼痛变得一片煞白,几欲透明,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剧痛。
苻坚心头一突,立刻想去搀扶慕容冲,但硬生生克制下了动作,咳嗽了一声:“怎么会坠马?快扶入营帐,医官好生医看。”
“是,陛下。”
慕容冲被团团簇拥着进入营帐,衣衫灰扑扑,鬓发散乱,尤其是那背影,透露着一股落寞的可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