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别看真田信繁唯唯诺诺,摇尾乞怜,但事实上,手里拿着血书的义银,才是揣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要是义银此刻真的说一句不宽恕,剥夺恩赏的话,他都难以想象真田众那边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的义银,看向真田信繁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原本看着有些烦心的野猴子,天天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这会儿看着,怎么这人变得顺眼起来了?
真田众占据西上野之地,横跨甲信山地,另一头还有义银恩赏真田信繁的松代地区,影响力很广。
山民信仰独特,抱团厉害,滋野三族正在加速向真田信繁这个发达的老乡靠拢。
在这次战争中,山民们也确实尽力,真田众爆发出骇人的战斗意志,配得上天下第一兵的美誉。
这群又臭又硬不怕死的山民,握在自己手里,是一把好用的尖刀利刃。但这把刀是开了双刃,伤敌的同时也要防着伤己。
义银叹了口气,好在真田信繁对自己忠心耿耿,真田众这把刀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未来的隐患,说来可笑,义银身边的长期问题还少吗?先顾着眼前,慢慢处理吧。
权衡利弊之后,义银用眼神示意蒲生氏乡,把地上的血书重新卷了起来,放在自己手上。
义银站起来,用血书卷成的布棍,敲了敲真田信繁的兜,骂道。
“真田众劳苦功高,该给的恩赏,我自然会给。两百斯波编制一定会给你,别哭哭啼啼做小男儿状,看得我浑身难受。
你也一天多没休息了,下去好好吃一顿,睡一觉,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养好精神之后再说。
蒲生氏乡,带她下去收拾收拾,给她烧点热水卸甲,找个医师看看伤势,安排休息。”
蒲生氏乡鞠躬接令,真田信繁千恩万谢,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但义银却是心里无奈。
自己好似一言九鼎,威风凛凛,其实就是看着横,其实怂。
真田众杀降这件事,只能是捏着鼻子先装糊涂,且看织田家那边有什么反应,再作打算。
———
义银心里怂的很,织田信长又何尝不是如此。
余吴湖合战,织田军六万对斯波军三万,机关算尽,优势占尽,硬是打不过,只能退走。
别看织田信长嘴上叫嚣着,再动员,再开战,其实心里也是很不安的。
原本想着斯波义银也不想继续打,回头还是会来找自己谈判的,织田信长装自信倒也装得坦然。
可是,等到斯波军坑杀二千余织田家俘虏的事情传来,织田信长反而懵了。
斯波义银搞什么呢?说好的以打促谈呢?杀俘是几个意思?斯波家真的想和织田家拼个你死我活?
原本心里有底的织田信长,忽然就没了底,摸不清斯波义银的想法,她也变得怂了。
麻杆打狼两头怕,就是斯波义银与织田信长两位主君的心态。
说是权倾天下的两巨头,其实心里的郁闷只有自己知道。
管得越多麻烦越多,因为人心是管不住的,稍有差池,就是最高的个子,顶最大的黑锅。
美曰其名,权力越大,责任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