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慕强,跟着胜利者走向胜利,这是一个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轻易做出的选择。
就连在场的丹羽长秀这三人,在潜意识里也没有想过斯波义银会输,所以她们才会彷徨,担心身后领地的安危。
这就是灯下黑呀。
其实只要打败斯波义银,整个斯波阵营的共识就会崩溃,斯波义银统御联军的威望就会烟消云散。
到了那个时候,斯波阵营人心惶惶,各地的骚扰侵袭能不能持续都是问题。
战争中,信心比钻石更珍贵。
织田信长宁愿领地一时受损,也要集中兵力,一举打破斯波义银的不败金身,就是这个道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只要折了斯波义银的威望锐气,其他蝇营狗苟之辈,谁还敢对强大的织田家狂吠?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指着地图上的贱岳防线,说道。
“泷川一益守在贱岳,羽柴秀吉带着北近江众协助。真田军远道而来,被近幾联军排斥,只能担当偏师奇兵,在贱岳吸引我军注意。
贱岳这边问题不大,暂且不用去管他。”
说完,织田信长将手指挪到岩崎山一侧,说道。
“近幾联军倾巢而出,津多殿去向不明,多半是潜伏于野,等候一锤定音之机。
前田利益带近幾联军攻打岩崎防线,就是要引诱我放在东野山的军势下山,给津多殿创造突袭破阵的机会。
岩崎山佐佐成政那边,我已经下了命令,死守待援,一步也不许后退。
演戏要演全套,场面上不打到岩崎防线风雨飘摇,我就不会放东野山的军势下山出击。”
看织田信长洋洋得意的模样,丹羽长秀心里却是阵阵发冷。
就在不久之前,军议之时,织田信长还表现得对前往东野山的军势寄予重望,原来那都是在演戏。
打一开始,东野山的军势就是诱饵,织田信长真正的后手,是从后方偷偷前来汇合的佐久间信盛与河尻秀隆那两万战兵。
为了诱出斯波义银的本队,织田信长竟然舍得把自己的起家老本丢出去当诱饵。
东野山的军势主要由尾张少壮派与美浓实力派组成,为首的平手汎秀与氏家直元是织田家臣团中最支持织田信长开战的武家。
换而言之,她们是织田家臣团中的反斯波势力。
丹羽长秀心里清楚,织田信长一直想要征服斯波义银,此次斯波织田之战,并非为了消灭斯波家,而是强迫斯波家与织田家合流。
从织田信长默许明智光秀在织田家中宣扬源平合流开始,丹羽长秀就明白了织田信长的心思。
这次合战的策略,织田信长是想要一石二鸟。
对外,织田信长要打压斯波义银,强迫他接受源平合流是以织田家为主的政治格局。
对内,织田信长要削弱此战跳出来的反斯波势力,免得这些人日后成为自己迎娶斯波义银的障碍。
丹羽长秀心里发凉,自家主君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愿意与斯波家为敌的尾张老武家,柴田胜家那些人被越前国的大饼诱惑,丢在北陆道死扛关东联军,被迫全力以赴。
不愿意与斯波家合流的尾张少壮派与美浓实力派,织田信长就要借斯波义银的手,削弱她们的实力,打寒她们的胆子。
织田信长看似乖张跋扈,其实对织田家臣团内部的情况非常了解,不动声色就把各方势力玩弄在股掌之间。
丹羽长秀看在眼里,骇在心头,更不敢多嘴,只能保持沉默。
并不知道自己的第一亲信心里正在琢磨这些念头,织田信长笑着对佐久间信盛与河尻秀隆说道。
“你们的军势暂时呆在木之本,等待我的命令。
让岩崎防线先消耗关东联军,再用东野山去引诱津多殿出击,等该打的都打累了,你们再上。
我们等着看津多殿大杀四方,等到他军势疲惫,自以为胜利在即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