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家的家中体制比起一般武家大名更松散,是源于浅井家下克上的后遗症,所以浅井家臣团比一般武家更加抵触织田信长的政策。
浅井家是从织田家手里拿到不少好处,但如果代价是变成织田家的附属,甚至日后出现类似的所领给与政策,浅井家臣团宁可决裂。
而且,织田信长北伐朝仓家之事,还有一个现实的矛盾存在。
浅井久政盯着沉默的女儿,继续说道。
“织田信长要讨伐朝仓义景,你可以选择坐视不理,但你能保证织田信长对北陆道商路不动心吗?
朝仓义景坐镇福井平原的一乘谷城,织田信长要与朝仓义景交战,必然要越过敦贺郡这个必经之路。
你也知道,敦贺港是北陆道商路的重要一环,不容有失。
这两年,北陆道商路的利益越来越重,远超我家当初的想像。津多殿给了我们一份天大的好处,我们岂能让他忧心商路不宁?
况且津多殿仁厚,一直记着朝仓宗滴公当年的援手。敦贺郡的朝仓景纪,是津多殿多次来信叮嘱,希望浅井家能够予以照顾的人。
我们要是坐视织田信长攻入敦贺郡,威胁到朝仓景纪的安全,威胁到北陆道商路的存亡,未来怎么面对仁义无双的津多殿?”
浅井久政知道女儿执拗,如果不能说服浅井长政,浅井家臣团未必能够压制住这位浅井中兴之主,近江之鹰。
所以,她从两方面入手,劝说浅井长政改弦易辙,放弃对织田信长的支持。
其一,是北陆道商路的利益。
当年浅井长政只是想帮斯波义银一个忙,才会答应参与北陆道商路的建设和维护。可谁能想到,这条商路会如此爆炸式的发展。
如今每年商队的过路费,浅井家参与商路的货物份额收益,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土地田赋收入。
浅井长政无心插柳,北陆道商路却成了她这几年的最大政绩,可以拿捏浅井家臣团的利器。
大家出来混,自然是求财。背靠北陆道商路坐地收钱这等好日子,谁不想永远过下去?
可织田家来势汹汹,织田信长的势力已经渗入堺港,高规城,淀城,伏见城,坂本城。
半个近幾的北陆道商路,已经在织田家的兵威之下。
织田信长这么功利的人,必然会要求在北陆道商路中分一杯羹。可谁都不知道这位乖戾的强势大名,她会开出什么过分的条件来。
要是再让她拿下了敦贺港,等于是把近幾这边的北陆道商路给包圆了。
以织田信长吃干抹净的一贯作风,除了运营整条北陆道商路的斯波家,近幾方面的其他人怎么争得过她,不得喝西北风去?
摄津国山城国那边,浅井家管不了,但琵琶湖北岸,爱发关,敦贺港一线是浅井家的势力范围,是浅井家拿北陆道商路份额的底气。
浅井家臣团岂能允许织田家捞过界来,抢自己碗里的饭吃?
说到底,还是织田信长太贪,既要又要还要,不给别人活路,自然把别人逼得非得和她干仗不可。
其二,拿斯波义银说事。
浅井长政对斯波义银的特殊感情虽然从没有明言,但浅井家中一直有风言风语流传。
她与市君结婚许久,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便是暗恋斯波义银,不愿意与市君同房的明证。
敦贺郡朝仓景纪是斯波义银请托照顾的人,浅井长政要是眼睁睁看着织田信长杀入敦贺郡,她以后还有脸面对斯波义银吗?
浅井久政的话,果然让浅井长政眉间一紧,不复之前的冷淡。
浅井长政知道自己不该被母亲挑唆,但想起斯波义银失望的模样,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浅井久政见她动摇,赶紧又加上一句。
“我知道你不喜欢市君,织田家这次过分了,我浅井家无法再继续履行盟友的义务。若是你想与市君离合,我不反对。
如果未来你能得到津多殿的青睐,那更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我浅井久政倒履相迎,跪迎津多殿入主小谷城。”
浅井久政心里的小算盘,是打得噼里啪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