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人身攻击已经越过了外交底线,等于是指着斯波义银的鼻子骂他克妇。这话要是传出去,让斯波义银以后怎么做人?
北条氏政说完,也是额角冒汗。她这是剑走偏锋,赌了一把。
要想用御旗当筹码,就必须先用情义堵住斯波义银的退路。指责他不重视与足利义辉的恩爱,逼他不得不付出代价,将御旗收回去。
可斯波义银的形象太过完美,为君仁义,上阵无双,美貌过人,气质非凡。换而言之,他的人设太过正面高洁,很难抹黑。
如果只是单纯把御旗拿出来,斯波义银要是装作舍身取义,为了大局忍痛放弃御旗,怎么办?
北条氏政不但偷鸡不成,为了显示风度,说不定还要把御旗白白归还。
思来想去,只能用最恶毒的言辞来贬低他和足利义辉的羁绊,让义银为维护自身形象,必然要硬气拿回御旗,这代价就省不下来了。
所以,还有什么比克妇这恶毒的指责,更加有效?
就算在场的高阶武家心智不缺,明辨是非,但这话传开出去,义银的名声就毁了。
中下层可不管什么真相,她们最喜欢编排上位者的绯闻。像义银这种位高权重,肤白貌美的当权者,更是中下层渎自的发泄对象。
到时候风言风语传遍六十六国,斯波义银就算不克妇,也变成克妇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难怪上杉辉虎面色大变,关东侍所诸姬恨得要拔刀砍人。
北条氏政说得就不是人话,把她们心中的男神糟践到,全身是嘴都说不清的窘境。
望着义银愕然的目光,北条氏政下意识移开视线,她心中也是有愧。对这天仙般的可人儿用此等下作的诅咒,确实恶劣。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可战争就是要不择手段去获取胜利,要怪就怪,我们是敌人。
北条氏政压住心中不忍,不禁联想。若是有一日,外间真是谣言满天飞,让你无处容身。
大不了,我来娶你!
斯波义银可没有想这么多,他的三观是前世现代人的思路。什么克妇?封建迷信,完全不在乎。
只是他越来越觉得北条氏政在给自己下套,一番交锋下来,别说旁观的上杉辉虎察觉不对,义银也感到蹊跷。
北条家的火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完全没有和上杉辉虎谈判的意思。两个关东管领的死结不想办法解开,在自己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他一边思索北条家的意图,一边开始反驳北条氏政的克妇论。
虽然他不在乎,但这话该反驳还是要反驳。不反驳,身后群情激愤的自家姬武士们就要拔刀了。
别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算真把北条氏政一行人砍死痛快,但与北条家的外交沟通渠道,也被彻底斩断。
双方之后沦为不死不休的局面,对谁都没有好处。
义银既要把面子挽回来,也不能将谈判桌掀了。不就是骂人吗,谁怕谁!
他面若冰霜,指着拔刀的关东侍所姬武士,骂道。
“混蛋!都把刀放下!这是在八幡宫舞殿,八幡大神看着我们呢!
怎么?被狗咬了一口,你们还要张嘴咬回去?不嫌丢人!”
然后,他起身走下半步,把站起来的上杉辉虎按回坐席。
“上杉殿下不必与这等杂碎生气,我自会让她明白道理。”
上杉辉虎脸色不善,但还是忍着怒气被义银按了回去,只是双目瞪着北条氏政,冷笑不已。
北条氏政亦是不甘示弱的对视,虽然是她先出言挑衅,但被人指着鼻子骂狗杂碎,也很不爽。
义银一步步走下主位,走向北条氏政席前,边走边说道。
“听闻天朝汉代之时,丈夫死了妻子,民间舆论会以丈夫福厚,妻子无福消受为其开脱。士大夫乐意厚礼迎娶寡妇,来彰显自身不凡。
天朝宋代之时,对内横征暴敛,对外卑躬屈膝。士大夫苛责男儿丈夫,设置礼法禁锢摧残男性。
汉代开疆拓土,威名远扬,从未将自身灾厄归结于一丈夫!宋代丧权辱国,对外失败只欺辱自家丈夫,将自身不幸解释为男儿克妇!
今日之天朝,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皆以汉为荣,以宋为耻。
傲称汉人,耻谈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