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晴信扫了一眼城下,淡然道。
“看到就看到吧,偏室准备好了吗?”
“嗨!接见之时有屏风阻挡,不会让老家督察觉到您的体态变化。”
武田晴信看了她一眼,心中亦是不确定。
高坂昌信嘴中的老家督,就是武田晴信之母,武田信虎。
当年,武田信虎统一四分五裂的甲斐国,让武田家从衰弱的甲斐守护,再次成为甲斐国的主人。
这位武田家督虽然对家业有功,但她穷兵黩武近乎疯狂。为了积攒军需,挖地三尺,赋税上更是搞出了骇人听闻的八公二民。
武田家臣团无法忍受武田信虎,开始向武田晴信这位少主靠拢,意图改换家督。
武田信虎察觉此事,准备换掉武田晴信,扶持另一个女儿武田信繁当武田家新少主。
结果武田信繁不肯,反而投效武田晴信。最后,武田信虎被武田家驱逐,客居今川家。
今川义元对这位武田前家督也是给予了体面,养在今川家当个客卿,留下了对付武田家的后手。
只可惜她女儿今川氏真无能,到最后都没能用上武田信虎,反而被武田晴信策反了骏河众。
不知今川义元泉下有知,会不会掀起棺材板,起身抽这个废物女儿几个耳光。
今川氏真被困在东远江,但与北条家的联络却没有中断,骏河湾足够两家沟通事务。
这次武田信虎到来,是受北条今川两家委托,与武田晴信交涉。
武田晴信虽然最近不想见人,但于公于私都不能不见自己的母亲,以免引来内外的怀疑。
她望着城门口方向,摸着自己的腹部。
信繁已经战死,自己又怀着杀死她的男人的种子,而自己的母亲却成了敌方的外交役。
她一时感慨万千,乱世,乱行,可叹,可笑。
———
武田信虎跟着高坂昌信,进入天守阁的偏室小厅。
她虽然头发花白,却是整齐梳理向后,没有一丝一毫乱发,显得精神矍铄。
岁月在她面上留下了故事,皱纹中叙述着她跌宕起伏的人生沧桑,不显当初的青春风华。
但眉目鼻口之间,能看出与武田晴信的相似。只是老妪的眉毛更竖,嘴唇更薄,面相刻薄一些。
等进入偏厅,她眼前只见一副巨大的猛虎下山屏风。画上的猛虎面露凶光,吊睛竖瞳杀意凛然,盘踞山林低头俯视来人,气势汹汹。
武田信虎怒火攻心,对着高坂昌信骂道。
“武田晴信这个逆女!岂敢如此羞辱于我!”
高坂昌信深深鞠躬不语,屏风之后,却传来了武田晴信的慢声细语。
“母亲大人,这么多年过去,您的脾气还是如此暴躁。
当初我骗您去骏河,堵住您的回国之路,夺取您的家督之位。那时您曾写信回来说过,与我不到黄泉不相见。
如今您来见我,让我很为难。
要是不见,外人以为我武田晴信不孝。若是相见,岂不是让您食言自肥,依旧是我这个女儿不孝。
不得已,我只好命人准备这面屏风,以保母亲的誓言不失,我的孝道不亏。
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