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护卫的神情愈加茫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殿下对着七公主发了脾气。七公主离开时,殿下并无异样,等入了内城门,殿下险些晃下马,我们才知道殿下伤势加重了……”
护卫叩首请罪。
郑璧玉叹了口气,“无事,殿下的脾气一向如此,怪不得你们。”
张奉御知道李玄贞重伤,很快赶到,帮着处理了伤口,开了方子。
告退前,他语重心长地劝解已经苏醒的李玄贞:“殿下身体健壮,亦不能这般轻忽伤势。”
李玄贞颔首应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郑璧玉为李玄贞侍奉汤药。
翌日,朱绿芸来了一趟。
郑璧玉命人给朱绿芸收拾下榻的地方。
众姬妾大急:“殿下怎么能把她招进院来?”
没想到郑璧玉不仅没有改变主意,还搬回自己的寝房,让朱绿芸代她照顾李玄贞。
姬妾们叹息:殿下太贤惠了!
郑璧玉在屋中翻看账务。
假如朱绿芸能化解李玄贞的心结,她巴不得朱绿芸入府,她了解李玄贞,东宫内院是她的天下,而在前朝,郑氏是她的底气。
几天后,郑璧玉叫来护卫。
“南山谷的事查清楚了,果真是秦王那边下的手?”
护卫回答道:“或许秦王推波助澜了,但下手的人到底是谁,属下也不敢断言。”
郑璧玉摇头叹息。
从前李瑶英和李仲虔事事忍让,瑶英试过很多法子请求李玄贞和解,李玄贞不肯松口。李仲虔自请南下去看守祖坟,圣人断然拒绝。兄妹俩曾试图假死离开、跟着商队东渡扶桑,远走高飞,被圣人识破。
圣人不杀他们,也不放他们。
走不得,逃不了,李玄贞又不肯罢手,瑶英已经和他决裂,绝望之下对他下杀手,也在情理之中。
李玄贞的伤势一天好过一天,这天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口角,朱绿芸又负气离开了。
郑璧玉闻讯赶到,“要派人去请公主回来吗?”
李玄贞在换药,赤着的上身满是疤痕,汗珠沿着脊背一颗颗滚动滑落,摇摇头,眉宇间唯有疲惫,“派人护送她回府。”
郑璧玉也不多劝。
她搬回李玄贞的院子,日夜照顾他。
天气寒冷,李玄贞的伤势反复发作,有时候整夜高热,有时候体寒如冰,人昏昏沉沉,时而目光清明,起身处理公务,时而迷迷糊糊,胡乱叫嚷。
这夜,郑璧玉刚刚在屏风外的长榻歇下,李玄贞忽然低语了几句。
“殿下渴了?”
郑璧玉移灯挪到病榻旁,柔声问。
李玄贞凤眸圆瞪,双手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猛地攥住她的胳膊。
“阿娘……”
他眼底腾起猩红之意,紧紧地攥着她,眸光如冰,锋利,冰冷,也脆弱,只能在阴沉中刺伤别人,日光一照,就会化为融水。
郑璧玉知道他又被噩梦魇住了,轻轻地应了一声。
李玄贞挣扎着坐起身,“阿娘……我把命还给你……好不好?”
郑璧玉幽幽地叹了一声。
“你没有生下我就好了……”李玄贞紧抓着她,眼底越来越红,“什么世子……什么太子……你不要争了……我不要……我只想阿娘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