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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贺顾带了点东西,自己去了一趟恪王府。
王府的门房小厮见了他明显一愣,道:“呦,这不是驸马爷吗?您怎么亲自上咱们王府来了,王爷他……”
贺顾道:“他还没回来么?”
小厮连忙道:“回驸马爷的话,王爷确还没回来,这些时日咱们王爷忙着处理朝务,整日忙的脚不沾地的,眼下这天还没黑,这个时候……往日王爷起码都还得再过一个多时辰才回府呢,要不您先回吧?等王爷回来了,小的再……”
贺顾道:“不必了,我就上里头去等着他。”
又看着那发呆的门房小厮道:“带路吧。”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贺顾身份贵重,又是王爷的亲姐夫,他自然不敢轻易推拒,只好一边赔笑一边领着贺顾进了王府的正门。
恪王府虽也在西大街,距离公主府近的不能说一墙之隔,却也已经算不得远了,分明是一母同胞两“姐弟”的府宅,规制却差的天远,一面是整个城西占地最广、便是赐予亲王为宅邸也不为过、皇后娘娘亲自叫内廷、内务二司布置修葺的庆国长公主府;一面是明明主人是货真价实的一品亲王,却普普通通、低调到几乎看不出一点主人家也是皇族的恪亲王府。
王府并不大,贺顾跟着那小厮进了二道门在茶厅落座,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小厮叫丫头传了茶便自退去了,独留下贺顾和征野主仆二人在茶厅里坐着。
很快外头便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不是别人,却是闻讯而来的兰疏。
多日不见她,贺顾知道兰疏虽换了个名字和身份,却仍在三殿下身边当差。
兰疏的身份自然是和寻常仆婢不同的,不仅因着她自小照看三殿下长大,更因着贺顾每每一见了兰疏,便会想起当初三殿下还是“长公主”时,那段在公主府近乎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站起身来笑道:“兰姨,你怎么来了。”
兰疏赶忙把手帕别在腰上,一边跨进门来一边摆手道:“驸马爷快坐下,还用得着起身和奴婢打招呼么?岂不折煞了奴婢?”
又和门边垂首侍着的婢女道:“这么冷的天,就放驸马爷在这坐着?怎么这样没有眼力见,还不快去取盆炭火来?”
丫鬟们闻言,赶忙依言转身取炭火去了。
贺顾笑道:“我来前又不是不知道天寒,身上穿得厚实着呢,冻不着哪儿去,兰姨不必替我担心。”
兰疏一边和他见了礼,一边道:“驸马爷年纪小,不知道月……额,不知道倘若这时候落了寒病的厉害,以后年纪大了可有的受呢,莫说傻话。”
贺顾心头一动,立刻明白过来,兰疏这多半也是知道了。
兰疏抬头不着声色的用余光扫了一圈,见除了贺顾与征野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贺顾这次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双双年纪还小,不好带她出门,兰姨若想瞧他,改日上公主府看就是了。”
兰疏被他看出心思,倒也不尴尬,闻言只笑道:“那奴婢改日可得好好去瞧瞧咱们小郡主,生的什么俊俏模样?想必定然是像……像……”
说到这里,又顿住了,忽然迅速的转移了话题,道:“王爷往日回来的都晚,我方才知晓小侯爷来了,已叫人去衙门和王爷通传,只是如今太子被囚,王爷除了刑部、工部,还得分管着吏部、礼部决断不了的差事,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也不知他今日究竟能不能早些回来,近日天寒,若是再等一会王爷没回来,您还是回府歇着吧,该好好养身子的时候,可万别落下了病根儿。”
贺顾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太子被囚,那往日太子管着吏、礼二部肯定要分出去,以忠王的脾性皇帝必然不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办,那自然是落在了裴昭珩的肩上,他一个人管着这么繁杂的差事,这些日子竟然还能每日天昏都往公主府去看他和双双,真是……
三殿下来的一日比一日晚,可笑贺顾虽然知道他忙,却也从没想过他竟已忙成了这样,忙成了这样还不算,每日下了朝回来还要去看他和小黑猴父女两个……
贺顾沉默着没说话。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兰疏正要再言语,外头却传来了小厮的低语和一个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贺顾一怔,回过头去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琥珀似的眼眸。
“……子环,你怎么来了?”
贺顾站起身来,这次他第一个注意到的便是裴昭珩有些泛青的眼底。
他喉结滚了滚,不知怎么声音便有些发涩,道:“……你能去看我,我便不能来看你么?”
裴昭珩一愣,半晌才道:“自然并无不可。”
兰疏见自家王爷回来了,很有眼色的指挥着小丫鬟在厅中放了炭火盆子,又朝征野摇了摇手,征野见状也立刻意会,一行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掩了门退出去了。
屋中便只余下贺顾与裴昭珩二人。
裴昭珩察觉到贺顾今日有些不对劲,走近了拉过贺顾的手,感觉到那手背的皮肤一片冰凉,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道:“子环今日……这是怎么了?”
贺顾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北风吹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鼻腔里不大通畅,他抽了抽鼻子,抬眸看着裴昭珩道:“殿下,颜姑娘今日来见我了。”
便把颜之雅今日和他说的,都一一转述给了裴昭珩。
贺顾说完,又抽了抽鼻子,闷声道:“这事,你……你本可不告诉陛下,为什么要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