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并非病蔫蔫躺在床上,而是一身帝王冠冕,端坐在案前。其姿态礼仪端方,就像在坐金銮宝殿。
“你来了。”
他似乎早有预料,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谢卿,坐。”
谢时晏停下脚步,没说话,也没有动。
皇帝自顾自道,“谢卿,你我也算患难于微时。”
他们初识时,一个是不受宠的皇子,一个是空有满身抱负,却无法施展的状元郎,偏偏凑巧,他曾拜冯先为师,两人也算有同门之谊。
后来谢时晏助他上位,他给谢时晏荣华富贵……可惜,落得一个兵戎相见的下场,直到知道红鸾是谢时晏的人,皇帝终于承认,他败了。
他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自问待他不薄,竟然让他生出反心。
谢时晏答,“六年前。”
自公主被流放黔州,他就着手布局。这些年,日日夜夜,他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
皇帝微怔,过了好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哈哈哈,原来如此!谢卿,竟真是个痴情种子!”
“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啊!”
他不知道是在笑谢时晏,还是在笑自己,终于,他笑够了,摊开面前的圣旨。
“你想要的在这里,拿去吧。”
谢时晏讶然,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皇帝此举,着实超出他的意料。
见他怀疑的样子,皇帝仿佛搬回一局,哼笑道,“怎么?谢卿怕了?怕我这个将死之人?”
谢时晏拿起端详,确实是他想要的东西——禅位圣旨,上面还盖着传国玉玺的宝印。
“既如此,臣就不打扰圣上了。”
他没空听皇帝追忆往事,拿了东西便走。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皇帝忽道,“皇姐产子的时候,朕知道。”
他一直在李昭身边放有探子,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个孩子……终究是李氏血脉,朕留他一命。”
“论起来,太子要叫皇姐一声姑姑,你也教了他这么多年。当年朕尚存一念之仁,你若赶尽杀绝,有违天道。”
“你说呢,谢卿?”
谢时晏听着他说完,却没有应声,沉默着走出殿门。
皇帝也不恼,他仿佛了却一桩心事,心满意足地躺到塌上,身穿绣有九爪金龙的龙袍,缓缓阖上了眼皮……
次日,皇帝病逝,遗诏令长公主之子李承安继位。说实话,群臣得到这个消息并不震惊,自从谢时晏病好后,尘埃落地,这一天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让他们震惊的是,原以为会跟着皇帝一同“病逝”的前太子,竟全头全尾活了下来,被封为闲王。虽没有实权,起码一世富贵,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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