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有为僵了下,模棱两可地回:“算是见到了。”
“什么叫算?”董氏柳眉微蹙,“见到了就是见到,没见着,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
桑有为清了清嗓子,斟酌片刻,才道:“谢四是没见着,但见到了谢三,还有谢四的双胞妹妹,他那妹妹,和他起码有八成像,浓眉大眼的,目光清明,人也懂礼貌,和琢琢也谈得来,想必谢四差不到哪去。”
草草几句,桑有为避开谢家兄妹遇袭那一段,省得董氏胡思乱想,又觉得谢家是龙潭虎须,非良配。
果然如桑柔所料,听到这话,董氏面色稍霁,话语也柔和了不少:“谈得来就好,这女子嫁人,嫁的可不是一人,到了夫家,婆媳之间,还有姑嫂,妯娌之前,总要有一头好的,不然这日子也很难过得如意。”
“是这个理,夫人可得多提点琢琢。”这时候,想要早点入睡,桑有为也唯有顺着董氏的话,把她哄开心了。
董氏此时满脑子只有女儿,她神色一敛,异常严肃地对夫婿道:“不管魏家想要如何,这把火是如何都不能烧到琢琢身上,倘若魏家真要带兵打过来,你可得先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他们不能有事。”
他们养着桑宥,也是为了帮衬女儿,在董氏心目中,再没有比女儿更重要的了。
桑有为拥过董氏肩头,把人搂在怀里,亦是沉了眉眼。
“不会到那一步的,夫人宽心。”
翌日一早,桑有安那边的人就找上门,请桑有为到大房走一趟。
兄弟俩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聊了许久。
“董氏曾经和我有过婚约,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来,我知你心怀芥蒂,所以从来不提,但你我是嫡亲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而产生隔阂,却又不值。”
桑有安骨子里是轻视女子的,女子要么美貌,供男人取乐,要么出身好,娶回家,相夫教子,生儿育女。
只有一个女人,连个嫡子都没,也无纳妾的打算,这样的弟弟,桑有安也是鄙夷的,怒其不争,被女子左右,成不了大气候。
可弟弟大了,他也管不了。
如今,桑家出现了危机,桑有安摒弃前嫌,同弟弟掏心窝地一通畅聊,也道尽自己的难处:“母亲怨我不顾手足,三弟妹指着我,说我无情无义,一个后宅女子,见识少,不明大义,我不与她一般见识,但二弟,你在外游走惯了,更看得清时局,我这刺史也就表面风光,可如今群雄四起,各自为政,新旧两个朝廷又互相掣肘,我这要兵没多少兵,要势又同两边都不亲近,样样沾不上,处处不讨喜,腹背受敌,夜里都不曾睡过几个安稳觉。”
兄长说得,桑有为都懂,所以他不走仕途。
权力是把双刃剑,一个没运用好,可能就倾巢覆灭,无一幸免。
自己的妻儿也身处漩涡之中,桑有为才不得不暂且抛弃过往嫌隙,同桑有安静下心地谈。
“三弟那边,兄长还要关多久,难不成真要以命抵命?那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魏明恩身边只有三弟一人不假,可也没人亲眼见到三弟杀死了魏明恩,兄长为了省事就将手足推出去抵罪,未免叫人心寒。”
见桑有安默不作声,神色晦暗,桑有为握了握拳,又道,“那魏延平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屡次三番地想要挑事,正愁寻不到机会,你就是把三弟推出去,也未必能化干戈为玉帛,若他仍要兴兵作乱,三弟不就是枉死了,兄长到时候,真就里外不是人了。”
桑有为能想到的,桑有安如何想不到。
三弟关在牢里,只为有个说法,桑有安也没打算真的一命换一命。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局,终要有个解法,许家那个二公子来一回金陵,跟没来一样,我几次相邀,他都避而不见,许家惯是这样的做法,我也不指望了,如今,唯有晋擎,能解我们桑家的困局了。”
魏延平若伐金陵,必然要经过梁弼的地盘,就看梁弼愿不愿意放行了。
只要晋擎肯出这个头,帮桑家说个话,梁弼少时得晋侯提携之恩,自然就会卖晋擎这个面子。
毕竟,孰轻孰重,只要脑子不傻,都会懂得取舍。
梁弼曾在晋侯麾下,晋家军有多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见弟弟不接他的话,桑有安也不废话,直言道:“二弟,你生了个好女儿,晋擎人不来,却三天两头给你们二房送礼,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不必我明说了,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晋擎这样的人物,就连公主都惦记,小九若能嫁给她,是小九的福分,也是你们二房的荣光。”
闻言,桑有为轻哼:“他如何了得,又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他想娶,我们还未必愿意嫁呢。”
这话,在桑有安听来就是炫耀,打肿脸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