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威自恃魏延平放在魏明恩身边的亲卫,比他人更有话语权,在桑有安这里也是敢说。
桑有安安排了车马,将魏明恩送出府,再回来,沉着一张脸,叫管事把二房的主子喊来,他有事要说。
桑柔指着自己问:“我也去?”
她这位伯父,向来教子不教女,平时连桑翘都见得少,更不可能搭理她这个侄女了。
董氏看了看身旁的夫婿,恩了声:“我们都去。”
桑有安这回把老夫人也请来了,一堆人聚在堂屋里,桑有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不做任何寒暄,开口便道:“我欲与魏家结亲,这人选,你们也心知肚明,魏明恩自己属意的是九丫头,但今日过后,就未必了。”
董氏趁人不注意,轻轻踢了身旁的夫婿一下。
桑有为正神游天外,被夫人一踢,回过了神,见兄长目光沉冷地盯着自己,他咳了一声,挺起腰杆道:“他小子想娶,我就得嫁女儿?没这回事,我们琢琢,可不能随随便便是个人就嫁。”
桑有安一声冷笑:“二弟倒是心存高远,自己一介布衣,无官无爵的,连堂堂刺史家的侄儿都瞧不上。”
老夫人听不得大儿子这般贬低亲弟弟,蹙起了眉头,打圆场道:“小九是你侄女,是我嫡亲的孙女,怎么就不能挑个如意的婚事。”
桑有安神情一滞,带着几分憋屈,手握成拳,往大腿上猛地一砸:“母亲也知道她是我侄女,对外说亲,也要带上我的名号才成,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这刺史地位不稳,管辖的几个州县守不住,你们又哪里来的好日子可过,子女的亲事更不可能如意。”
话一出,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老夫人声音微颤:“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江南这边向来太平,少有动乱,又怎会守不住呢。”
桑有安视线掠过众人,在董氏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便转向老夫人:“母亲不知,这形势一天天地在变,皇帝都还在西戎回不来,我一个刺史,哪天被人赶下台,又有什么好意外的。”
江南三个上州刺史,各占一方,形成三足鼎立,然而这种平衡,在另外两个刺史暗中厉兵秣马,不断扩充军力的局势下已经逐渐失衡。
桑有安在三人之中,是军力最弱的。
吴州刺史梁弼甚至找他密谋,欲在他所辖的彭县和滁县,修一座相通的栈道,供自己往江北调兵布阵。
这无疑就是引狼入室了,梁弼今日向他借路,保不齐哪天就翻脸无情,回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形势所迫,桑有安不和魏延平联姻都不行了。
一旦魏延平和梁弼联手,两面夹击,桑有安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还有一个退路,就是往江北寻求同盟。
但江北许家,心思不定,这回前来金陵的二公子许缙,已在客栈里住了有一段时日,却不曾来访桑家。
是以,桑有安思来想去,还是魏家最稳妥。
“桑家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也有一份责任在,如今江南的局势,不容乐观,我一人孤掌难鸣,唯有联姻,是最省事也最快捷的结盟途径,你们若还想继续过安逸富贵的日子,就该有所行动。”
桑有安不怕把话说白了,没道理,他一人在外支撑,家里的一个个却在拖他后腿。
桑翘看看二房几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咬了咬牙,主动站出来:“父亲,我嫁到魏家不可以吗?论身份,我比九妹妹更合适。”
桑有安笑了下:“你想嫁,也得魏家愿意,魏延平可是指明了,要小九这个侄媳妇。”
话落,桑有安别有深意地看了桑有为一眼,“说来,二弟那日在宴席上,倒是为自己女儿挣了一回脸面,不然魏延平不会这么惦记了。”
董氏一听,倏地一下瞪向夫婿,要不是人多,她都想上手了。
桑有为豁然站起,起伏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情绪:“大哥高看我了,魏延平是个什么样的人,指望一门亲事就能让他倾囊相帮,未免可笑,大哥自己与虎谋皮,凶险难料,却还要将我们拉下水,又哪里顾及到我们兄弟的情谊了,大哥可以不顾骨肉亲情,我是不能的。”
董氏也拉着桑柔一并站起,神情坚定地支持自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