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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罕(第2页)

这时的瑞福堂,不止有老夫人,还有大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以及几个小娘子,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别有心思。

晋擎被老夫人请到上座,最打眼的位置,身旁立着他的随扈谌武,在一屋子的脂粉里,俨然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一道道目光若有似无地往他身上飘去,他却无所觉般毫不理会,只捧着一盏茶,低头,不时地轻抿两口。

屋内有些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充耳不闻。

倒是老夫人略有不自在,将视线一转,看着俊美郎君道:“说来也是惭愧,家门不幸,管教不力,叫世子看笑话了。”

识趣的,不必她讲明,也该自己寻个理由抽身而退,可到这位晋世子身上就不灵了,他一本正经地颔首,似是认同她的话,却无半点要避嫌的意思,反倒还扯了一下唇角,说了些耐人寻味又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九小姐这爱好同我祖父极似,不过养的蛇不同,我祖父养最多的是银环,但凡有人犯了大错又不知悔改,就把他们丢入蛇坑以示惩戒,也为以儆效尤,罚个一两回,自然就无人敢犯了。”

一时间,屋内噤若寒蝉,针落可闻。

夫人和小姐们养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就见识不多,桑家惩治下人,最狠的也就打几棍子发卖了,又何曾听闻过这等血腥残忍的事儿,光是想象那画面就已经是毛骨悚然,不能自已地颤了又颤。

老夫人尚算镇定,还能稳住,只是那要笑不笑的脸色也说不上多好看。

桑柔更是被男人的话一下子拉回到了从前。

那蛇坑,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那时,她嫁入晋家没多久,懵里懵懂,对婆家充满了好奇。

正应了那句老话,流水的王朝铁打的氏族,晋家底蕴深厚,扎根江中近千年,历经数朝数代仍稳如泰山屹立不倒,可见其内部盘根错节的根基有多牢固,不是桑家这种起势也才几十年,一个大风大浪就能顷刻间覆灭的暴发户能比拟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晋家能够这么稳扎稳打,有一大部分原因来自老祖宗一代代相传的家规祖训。

洋洋洒洒的,足足有一万字。

大婚次日,晋侯带兵北上,晋擎西去迎幼主,她独自一人给婆母请安,婆母秦氏语重心长告诫她:“入晋家,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忍受孤独。”

随后,秦氏郑重地将祖训交给她,让她好好读,务必熟记于心,须知记不住,记得不够,理解不到位,都是要吃大亏的。

说到最后,秦氏欲言又止,留下模棱两可的话,只道日子长了,桑柔自然就明白了。

桑柔不以为意,再多严苛,又能严到哪去呢。

桑家可没祖训,即便有家规,也是当任家主说了算,碰到较为随性的家主,朝令夕改的也不是没有,是以,桑柔认知里的严苛,最多也就打打板子,把人发卖了。

直到一日,她夜半醒来,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仿佛是从老侯爷命人筑造的云台那边传来,一声又一声,不绝于耳。

桑柔神魂被这凄惨的叫声唤走大半,听着揪心,好奇心也被勾了上来。

但晋家的下人一个个嘴巴闭得比蚌壳还要紧实,她一个字也套不出来,反而愈发好奇,趁着夜深人静,下人们大多都歇下了,她使了个小计把门房调走,带着青芷摸到了云台。

云台很高,桑柔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顶。

撕心裂肺的叫声就在她耳边回荡,愈发惊心动魄。

青芷要把她拉走,桑柔却似入了魔,抬脚就往云台里走。

云台似乎是晋家的禁忌,无人把守,也无人敢来,尤其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桑柔点燃了火折子,小心翼翼进入底楼,轻轻地推门而入。

偌大的厅堂,空空如也,唯有六面墙上贴着菩萨画像,然后厅中央有个巨大的深坑,那叫声就是从坑里面发出来的。

桑柔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近。

青芷后头唤她,她也不应,只把火折子举到面前,照亮前方的路。

直到,行至坑边,桑柔看到了那毕生难忘的骇人画面,双腿发软,身子打晃,险些掉进宛如阿鼻地狱的魔窟。

“琢琢,你怎么了?你转过来,看看母亲,可别吓母亲啊。”另一种分外关切的声音替代了那惊悚至极的叫声,响彻桑柔耳边。

更有男人沉痛的怒吼:“不就是几条蛇,有何怕的,难道你们没吃过蛇羹,为了变白变美,像我夫人和女儿这般冰肌玉肤,你们吃得还少了,我养的这些蛇,有多少进了你们肚子里,你们心里就没点数。”

一席话,把屋内大大小小一干女人说得分外尴尬。

四夫人是直脾气,不想背这个锅,但又不敢得罪晋世子,只能碎碎念般道:“二伯可别冤枉人,我们又没说什么,小九经不住吓,是她胆子太小,怨不得我们。”

她们是没董氏母女那么白那么美,吃蛇羹多少有那么点美白养颜的意思在里面,但桑有为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就太不厚道了。

合着阖府的女人,唯独你家的夫人和女儿是娇花,别的就是杂草,不堪入目。

一旦有人起头,就有人响应。

三夫人最爱和董氏比较,可又比不过,处处落于下风,心里早就憋着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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