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另一个空着的手往衣角上擦拭,满脸横肉,讲话也是干燥得随了这个夜晚:“你拖的谁?”
堂溪毓正犹豫是否要召唤阵法:“大哥,到底何事?”
“是不是狌狌?”那汉子哼声:“我猜的。”
防止耽误了路程,堂溪毓轻微拐角往前走,顺便观其所言所为。
“到底何事?不知我能否帮你?”堂溪毓咬唇,心里突突发抖。
深夜深山见一拿斧头的壮汉,以后回想起都是怪异惊悚。
那大哥僵硬地转过头,直愣地端详她。
这一对视,引起她一声惊呼。
“怎么?瞎子就这么恐怖吗?”那壮汉的斧头劈开空气,哗哗响,堂溪毓想起人坠坡的撕拉声。
她手捂着胸口,试图顺下一口气,不敢愆怪,因为如今靠近了,她才看清他的五官——
两眼眶空洞,发黄的眼珠挂面,仿佛陈年旧物,一高一低。
壮汉一步步靠近,地上的落叶奏响惊慌小调,背篓里的木柴也干燥地摩擦出声,宛若勒喉。
阴魂不散的气息浓厚,她仿佛嗅到了死亡,生命终章怕是被他斧头劈断的。
慌措间,堂溪毓念咒,却被看穿,壮汉手上的斧子朝她砍来。
她丢下狌狌,念咒声急促,整个人后退中跌坐。
斧子的银色愈发显耀,上面暗红色的痕迹像禁书上的咒语,斧柄的陈年木纹逼近——
还好,一堵黄光姗姗来迟,隔开了他,但他仍死死地盯着她,嘴里不屑吐气。
眼珠盯着她。
“你想治眼疾吗?”堂溪毓试探。
“什么?”壮汉脸色微变。
堂溪毓大了点声音:“我能治好你的视力,但能帮你恢复面容。”
——还你一副有眼有珠。
壮汉嗤声:“你现在不是能跑了吗?还来跟我炫弄技术?”
斧头又开始劈空气。
“诚心可见一斑。”
思索后,壮汉的斧头偃旗息鼓,但不以为然道:“这山上没人,我要面容干甚?反倒能吓唬你们这样的人。”
堂溪毓咽了口水:“你不用视力便能做到一切,我也正好只会恢复面容。人都追求完整的、完美的。你也是。”
“我也是吗?”壮汉像是自言自语。
堂溪毓乘胜追击,嗓子眼的心跳稍稍平息:“走吧,顺便帮我把这狌狌拖回去,大哥信我。”
大哥果真收起斧头,精准抓到狌狌一只手,这场面看得堂溪毓心里直发毛。
——他到底呆了多少年?可是他看着仅三十有余。
—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这位是……啊!”蔡知鹤迎着笑脸最先上前,与那壮汉装个正面,他石化了。
秋芝围着火堆嘟嚷:“你这呆子公子,整天大惊小怪些什么?平白给小姐添堵——小、小姐……”
她凝噎。
心里却大声吼叫: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个眼珠子怎么在外面啊!
那壮汉哼了一声,把狌狌一丢,手上又出现了斧头,凛声:“没见过瞎子?”
见着他们三人毫发未伤,苏绎还睡着了,唐惜松口气,后摆手让他们一边儿去。
便从容对壮汉说:“大哥,我先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