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西柳村的人犯不可随意出村,这是铁律,若是在这里有一人跑了,大家都得跟着吃官司。”
宋青乔还没说话,一直趴在门外听动静的冯炳先安耐不住了。
“将军为你破的例已经很多了,魏小娘子休要再蛊惑青乔放你们出去,这是大忌。”
“冯叔,出去。”宋青乔难得板着脸,冯炳咬牙,一脸不情愿的重又关上了门。
顾沧恒静静立于一旁,始终没有插话,只是此刻悄然观察宋青乔的反应。
魏浅禾知道此事难成,但还是想要尽力争取一番:“浅禾此举并非为了自己,若是想要逃命,当初在被追杀的时候,浅禾就索性逃了,没必要非等来了西柳村才逃。”
“将军,军中没有足够的良药,遇上大战,或是疫病,情况会有多严重,您心里清楚,若想要柳营彻底站起来,后备仓库是必须充盈起来的,否则将士们靠什么打仗。”
“将军对浅禾照顾有加,浅禾便也一心为将军谋划,绝无二心,草药非寻常物,并非所有人都能识得,是以没法让底下兵士前去采药,只能我们熟识药理的人去。”
这次,门没开,冯炳的声音却倔强的从门外传来:“你好大的胆子,不光自己要去,还要带着旁人去,你不跑,能保证别人不跑吗?”
魏浅禾忍不住辩驳:“她们都是柔弱女子,能跑到哪里去?在野林子里躲避追捕,不出三日就会饿死、冻死,被野兽咬死,如今西柳村日子能过,她们为什么要跑?”
冯炳大声道:“历来逃犯想要跑的理由千千万,老夫如何能知晓所有人的心思,但看管住你们是柳营的职责,稍有差池,老夫担待不起,何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宋青乔一直没有出声,魏浅禾咬咬唇,还是服了输,她不能因为宋青乔给了她几分颜色,就着急开染坊。
哪怕她真的是一心为他谋划。
万事不可操之过急,需戒急用忍,徐徐图之。
“不然也可以这样,将军若是不放心,可着人押着浅禾到周边林子里走一走,回来以后,浅禾会画出图纸,将军再派人对着纸样一一寻找采摘。”
宋青乔沉思良久,终于发话了:“不必了,明日开始,你就带着人上山采药吧,都有哪些人?”
魏浅禾高兴道:“就是我魏家几名子弟,她们家里都是开药方的,坐诊的,对于草药从小经营,最是能识得有价值的奇珍异草。”
她又急急补充道:“将军可以派人跟着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绝对不跑。”
冯炳却是急了,再一次推门:“这明明都有别的办法,宋青乔你何必还要自找麻烦,白白给上头落了把柄。”
宋青乔道:“靠作画,大批不懂草药的士兵上山能找到多少有用的草药?未经挖掘的山林再因为他们的闯入坏了生机,也定是会损失不少良药,这样效率极低的采药,不用也罢。”
“正是如此。”竟有人如此懂她心底未说出口的隐忧,魏浅禾简直热泪盈眶。
指认,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倘若宋青乔有这个魄力允许她带人上山,才真的让魏浅禾信服了他确有帝王之力。
宋青乔淡淡一笑,道:“你说的,的确是柳营如今急需解决的问题,既然你有信心能办成此事,我愿意放手让你一搏,但野山林至今无人靠近,必是有其艰难之处的,我让你带人上去,是保护你的,并非看管,你需记住,要保护好自己。”
魏浅禾心中一瞬间的动容,为他此刻说出的这些话,为他硬朗外表下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颗真心。
他以诚待她,她却从始至终只想着如何用各种手段套牢他。
哪怕尽心竭力帮他,亦非出自纯良的报恩品性。
她只是算计他,算计一切。
这一刻,魏浅禾心中滋生出一股怨念,为何上天非要将这样好的选择从她身边剥夺,若非她历经千辛万苦到达这里,她便生生错过了宋青乔。
他是这样顶天立地、有礼守节的端方君子。
她不该错过,也不该只以假意待他。
这一刻,魏浅禾仿佛与自己约定,做下了某个不得了的决定。
而神情柔和看着魏浅禾的宋青乔并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只是在今日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要大大方方接受这段婚事,并且开始以未婚娘子这个身份对待魏浅禾,尊重支持她每个决定。
在这里,如今唯一不爽的人,只有阴恻恻盯着他们的顾沧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