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计算后,姜白芷即使没把全部酒精的制作成本,还有多出的药物成本算在柳家头上,这次手术的合理收费,也到了将近十五两。
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来说,这笔费用已经有点骇人了。
好在杨一妹身体底子不错,而且年纪还没过二十五岁,加上这次养胎时把孩子养那么大,她自己的身体也积攒了许多营养,术后的恢复,比姜白芷想象中要好一些,而且并没有发生姜白芷担心的术后感染问题。
熬过了前十五天,杨一妹基本上就算是能活下来了。熬过了一个月,她那么怕痛的人,甚至都能正常说说笑笑了。
柳家人到了这会儿,才真正放下了心。柳二婶还偷摸摸问姜白芷,“开过刀之后,是不是里面的伤口过一天就长好了?”
姜白芷纳闷道:“怎么可能,从里到外的伤口都长得很慢的。不然怎么让她尽量躺着,只让家里人帮她活动手脚。”
“那你不是让她一天后就可以吃东西了吗?我以为是里面的伤口先好,所以可以吃东西呢,不然会漏出来。”柳二婶说这话时还挺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姜白芷被这样的发言弄得哭笑不得。
剖腹产最终剖开的是子宫,又不是肠胃,跟吃东西漏不漏有什么关系?姜白芷刚开始不让杨一妹吃喝,是防止肠胃胀气,以及减少第一天的排泄,让她免于一些痛苦罢了。
可从柳二婶这样“天真”的问话中,也知道,这时候的人们对于人体的认知,是极其微少的。或许在柳二婶这些普通人眼里,肚皮里面差不多就是一个空间吧,那天做手术,她也没敢凑近了仔细看,并不知道孩子具体是从哪个部位取的,只知道是从肚皮里头捞出来的。
大致给柳二婶解释了一下肠胃跟子宫是不一样的器官,柳二婶才不好意思地憨笑几声,“原来是这样啊……”
内心的疑惑被解开后,她顺便把手术费的十五两银子拿给她。姜白芷说的十五两,他们给的就是十五两,一点都没少,也没有拖延多久,家里凑齐合适重量的银块称过之后,就全部让柳二婶送到她手里来了。
老实说,十五两换一大一小两条人命,真的不过分。柳家不算多富裕,但这十五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杨一妹之后的营养餐,也能负担得起,不过,以后过日子会稍微紧巴一点。
只是,他们家不知道怎么想的,给出生不久的那孩子取了个名,就叫“柳钱换”,小名还叫吞金兽,喊着喊着,嫌三个字绕口,又喊成了豚豚。那大名柳钱换,顾名思义,就是说他是家里人拿许多钱换来的。
姜白芷听了,只觉得脑壳都痛,不敢想那孩子以后怎么面对这么直白的名字。她难得去管了次闲事,让柳家人把名字换一换,好歹选字好看点,那孩子这才被换了个柳骞焕的名字,看着倒像是有点文化的样子,其实就是照着钱换的谐音找了寓意好的字罢了。
等杨一妹能被搀扶着下地走动时,已经是术后将近五十天了。好久没走路,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是软的。
不过,也是到了这时候,她才真正知道,自己这次生产,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险。柳小全跟她说的时候,都哭崩了好几次。
他之前完全不敢说,怕吓到还躺在床上的媳妇,所有的压力都压在自己心底。如今确定杨一妹真的能好,他才敢把之前藏在心里的秘密全说出来。
“唉,那这孩子还真是来之不易,”杨一妹感叹道,她得知所有真相时,已经挺过了危险期,一时并没有产生什么后怕的心理,“还是白芷的医术厉害啊,要是直接让接生婆来,或者换个大夫,我跟孩子都没现在这么好吧。”
她没有说什么死了、没了之类的话,不吉利。不过,她心里是有数的,要不是姜白芷愿意出手,然后家里人这么精心地照顾,她这次可能真的就折了。
柳小全也不愿意想那样的后果,只是顺着媳妇的话往下说,有些嫌弃地提起小儿子,“豚豚那小子,肥得很。他可完全不知道自己害苦了他娘,现在都会傻呵呵笑了,整天睡了吃吃了睡,好在拉了还能哼唧几声。”
“老大刚生出来小小一个,刚开始看着总是瘦弱,你担心嫌弃他长不好,现在小的长得壮实,你嫌弃他干什么。”杨一妹嘴上护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儿子,“还有啊,等豚豚懂事了,可别跟他说这些。”
“怎么不能说了,就得告诉他,你生他可不容易了,让他多孝顺你。”说到这,柳小全忍不住抱怨,“花了一家人两三年才能存下来的钱不说,关键是让你在生死关上走了一趟,你这么怕痛的人,生生痛了一个多月,现在还没好全乎,这难道不该让他知道?”
柳小全这么一说,杨一妹觉得,好像不让孩子知道,自己是有点小吃亏了的感觉,不过,到底是母性重,她还是说:“可以让他知道,但是别老拿这件事一直在他跟前说,孩子听多了也不好。”
“恩,”这点柳小全也知道,“不说他了,你今天走了这么会,有没有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像白芷说的一样,有点使不上劲,肯定是躺太久的缘故,每天都起来走走练练就好了。”
“那你到床上躺会,我喊白芷来给你看看。”
“唉你别老是喊她,多麻烦人家啊。”杨一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这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嘛,肚皮上的口子都快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