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恰看着暗河上过往的木船,等了近半个小时,余昼才慢慢从他身后爬来。他冒了满头冷汗,脑袋挨在支恰肩上,死里逃生了似的一叹。后贴在支恰身后趴着不动了,和他一同看着永浸暗夜的地下集市。
待医生结束当天问诊,一键收起帐篷,余昼才出声,撒着娇邀请,“我好多了,我们去逛逛好吗。”
医生帐篷旁,是一个占卜摊位,沉重的大木箱上摞着一张矮桌,落尘的尼龙桌布下,能看出是张中式矮桌,宝瓶海棠的雕刻,看着有些年岁了,不由让人觉得亲切。
摊主是个用一头乱发当收纳的尖鼻子,戴单只精密目镜,身边站着只衣帽架,装了两只机械手,替她往占卜茶杯里倒水。
他们只是稍作停留,占卜师就找到了空隙,她倒空杯中的水,留下代替咖啡渣的土壤,带着金属目镜的左眼使劲儿地往杯子里瞧,嘴巴张合,绑在脖子上的翻译器便发出滋滋啦啦的电子枯音,“谎言,,大脑的叛变,危险的选择,致命的吸引……”
她手边绑着只蝙蝠,翅膀被氧化的银针固定,肚皮上割了道小口子,连接一条细小的吸管。占卜师戳了蝙蝠一指头,蝙蝠血顺着吸管涌出,她用手指沾了一滴,接着伸进茶杯搅合,一旁的机械臂很懂眼色,等她拿出手指立刻加水。
再次倒空杯里的水,杯中土壤排布有了变化,翻译器又响起,“火焰会吞噬一切,太阳升起之日,你们会回到心之所向,会回到故乡……”
支恰失笑,“听着更像诅咒。”
“咱们算周易去,不听北欧神婆的。”撂下这句话,余昼揽上支恰的腰向前,几步后,却又回头扫了神婆一眼,神色稍有异样。
靠着辅助器,余昼能行动,但走不快。在几十米开外的弃置场,他们发现了几张游戏桌,是他们小时候很流行的款式,几乎兼容所有二维线性游戏。余昼很感兴趣,将几张游戏桌挨个试过,找出一张还能开启的。
这游戏桌当时之所以风靡,优势在于按键设计,虽然是二维显示操作,但通过组合排列,游戏人物几乎可以做到所有动作,区别于千篇一律意念操控的静态游戏,可玩儿性很高。
余昼跃跃欲试,支恰只好去另一边陪他,他选了个绿色的小线人儿,给他穿上蓝色荧光后,顺便低头瞧了瞧游戏桌左下角的标语,适用于八岁以下儿童。
余昼头也不抬地调试自己的人物,嘴角翘着,“我们也许明天就会死,不需要再看提示了。”
游戏音乐响起,两个发光小人开始在屏幕上奔跑,追逐一颗激光球,童年记忆和当前重合,支恰一时有些喜欢这个梦。
直到他看到河对岸的景象之前,他都是这样想的,自己还在余昼为他植入的梦里。
在旁观者植入的梦里,他的幻想不会出现。
河对岸的灯光艺术家持续着他的表演,旋转的灯牌一刻不歇,飞快转动的光线好似吞噬空间的魔法。在某个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停顿,随后五官模糊晃动,一两秒后,程序完成了自我修复,才又在他脸上动起来。
一个在复杂程序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漏洞。
经此,支恰才知道,原来他不在梦里,他的意识在游荡,他们连接了模拟终端,在余昼建立的程序里。
他粗略计算了一下时间,一击打翻屏幕上的小人儿,抬头看余昼,“我们,还不出去吗?”
余昼不大高兴,“我只有一只手能用,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吗……”
支恰手撑上桌边,微微朝余昼探身,“你想永远待在这里吗。”
一声轻笑后,余昼关闭了游戏桌,弯起的眸下掩住晦暗不明的情绪,“这么快就发现啦,亏我还认真修改了体感程序,我以为还要再等一些时间呢。”
第17章精英小队
支恰估算了下时间,再过不久,他们的意识就会超出负荷,模拟终端的副作用显现,损伤便不可逆转,运气好他们会变成快乐的福福,运气差些,就是两个货真价实的植物人。
热闹的光影间,支恰试着去开启一扇门,但几经尝试,都没能成功。显而易见,退出程式同样也被更改了。
余昼神情自若地瞧着他的尝试,“别怕,有我在呢,我知道密码。”
再次环视过周遭,支恰问,“我们在寺庙,还是回去了?”
余昼不答,只抬手指了指对岸的全息标志,“对那里感兴趣吗,不如我们去看看?”
坐船到对岸,他们顺着拟态的光纤椰子树走了几百米,在两棵和其它任何树没有区别的树间停下。
余昼在两颗树之间摸索片刻,找到完全隐入暗夜的门帘,掀开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支恰。
支恰不迟疑,探身进入。
门帘之后,是一个圆形剧场,螺旋阶梯上座无虚席,观众们正观赏一场全息电影。只是,本该安静的场所,此刻却人声鼎沸,观众们冲着舞台欢呼喝彩,气氛热烈,更像是在观看一场精彩非凡的马戏表演。
支恰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
他们来得晚,没有空的座位。站在检票口,余昼懒懒靠在门闸处,吃着一桶卡bug卡出来的椒盐爆米花,津津有味地看被喝彩淹没的电影。
电影的主角,是几只小猫,离开温暖的家,踏上游历世界的探险旅程。旅途中,他们遇到一只守护宝库秘密的老胖猫,胖猫垂垂老矣,已不能再守护宝库,便将宝库的钥匙赠与小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