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大雾出现后就变得空无一人的路上,今天竟然遇到了第二个人影。
那人身材高瘦,穿着漂亮显眼的白色羽绒服,却滑稽地背着一把巨大的铁锹。
那把铁锹比他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被他抗在肩上,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或许是听到了车辆行驶而来的声音,他转过了头。
程素这才认出来,前面的人是陆献。
“小陆,”程勇军停下了车,不过这次态度还不错,“是要回道观吗?上来吧。”
陆献看到他们倒没有多惊讶,也没有客气,道了声谢,将铁锹放进后备箱,就进了车。
“幸好遇到程叔您了,那把铁锹看着不重,背起来还真不轻松。”陆献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对程勇军说道。
他的态度爽朗大方,今天早上起得最早,做早餐的时候还主动过来打下手,程勇军对他的印象挺好。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献,问他:“安顿好你老师了?”
陆献正在用纸巾擦脸。
他身上的羽绒服和背着的铁锹都很干净,唯独脸上沾了一点泥,黄棕色,像伤口一样横在他脸侧。
听到这话,陆献抬起头,眼神暗了下来:“没有,我们没有找到老师。”
程素在旁边听得满头雾水,她吃早饭的时候陆献就不在,这还是今天她第一次见到陆献,也不知道他白天去做了什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或许是注意到了程素眼底的迷惑,陆献特意向她解释:“那天晚上我怕自己没办法活着回来,将老师留在了林子里,现在我出来了,就想去把老师接出来安置好,等一切结束之后才好向师母交代。”
“你一个人去的?”一个人进山可不太安全。
陆献摇手否定:“没有没有,一开始我是打算自己去,罗道长不放心,找了一个住在附近的小道长陪我一起去。”
罗子平在镇上大约有十几个弟子,除了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亲传弟子之外,其余都是记名,只学点简单的法术,主要还是跟着去主持葬礼,负责演奏道乐、打打杂。
听到陆献说要去找回老师的遗体,罗子平问清楚地点,替他联系了一个住在附近的记名弟子。
这个弟子虽然只是记名,但法术学得很好,是记名弟子里为数不多能画符的,让他跟着,一是他熟悉周边环境,可以带路,二是万一遇到了什么,他把陆献平安带回来问题应该不大。
可当他们来到了陆献记忆中掩埋老师遗体的地方,一人一把铁锹挖了老半天,却发现下面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因为,我是晚上掩埋的老师,必须得等到晚上再挖出来吧。”
陆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你打算怎么办?”程勇军问他。
陆献向后一倒,目光看向前方:“晚上我估计要再出去一次,把我老师带回来。”
程勇军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出于一个父亲的私心,他是希望陆献也能一起进去的。
罗道长年事已高,虽然能力高强,体质也优于常人,但年纪摆在那里,总有不支的时候,自己女儿刚成年,之前又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如果有个年轻人一起进去,他会放心一些。
可正因为他是一个父亲,看到和女儿差不多的年轻人想要置自己于险境,难免于心不忍,想要劝一劝。
“小陆啊,晚上太危险了,你就一定要进去吗?”
最终不忍胜过了私心,程勇军开口劝他,语气恳切。
陆献揉了两把头发,再抬起脸时眼眶已经微红:“叔,我老师是冻死的,我们明明带的是一样的帐篷和睡袋,您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事吗?”
“为什么?”
程勇军早上和陆献聊过几句,知道他是和老师一起进山的,也猜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出来,老师恐怕是遭遇了不测,不过他之前以为他老师是被脏东西害死的,没想到竟然是冻死。
那天的雪对泥塘镇来说的确是十年不遇的规模,但雪再大,泥塘镇这样的南方地区,温度最低也不会超过零下四五度,有睡袋和帐篷的情况下想冻死人还是很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