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带着发夹去沉章园的路上时,她左思右想,还是给陈恪发了个消息。
她是不敢问钟逾白的,离真相越近,就越是不敢。
最后只好旁敲侧击,找到他最亲近的人,她问:我想问,他的妈妈叫什么名字?
但等了很久,聊天记录都是一片空白。
陈恪昨天回复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今天早上才看见,三个字——
陈影莲。
悬着的一切疑惑都落定了。
是这个名字。
她的太太。
早晨,纪珍棠更好衣,站在卧室的门后,怔然好久。
那年离开星洲时,妈妈对她说:阿珍,今天的事情切记烂在肚子里。远离跟你无关的纷争,保命要紧。
她谨记于心。
直至此刻,旧事关联到新的局面。
她突然认识到一个她始终在回避的问题,因为从没想过跟他的以后,所以也从没想过,钟家的旋涡,比她想象得还要深得多。
纪珍棠沉默地看了看钟逾白,用手指将兜里的发夹又往里塞了些。
很多年前,她还小,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听人家说起钟家,那个字,是钟鸣鼎食的钟,又听他们对婚嫁之事感慨万千,说什么权贵难攀。
多年以后,她堪堪领悟这个词的意思时,已经站在了最凶险的这条路上,没有回头的余地。
钟逾白浑然不觉她在暗忖什么,将她饭碗取过来,往里面配一些蔬菜。
他没直接跟她说别浪费,而是给她念了两首悯农。
道德绑架最为致命,纪珍棠哈哈一笑。
然而下一秒,她登时想起什么,笑容突兀地僵住。
小的时候,她不爱吃米饭,经常扒两口就放下。
陈府的少爷见状,教了她一句中国的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不止教过她这些,他后来给她传授过很多的知识,简单的文化,简单的道理,在她懵懂的,刚刚入世的年纪。
纪珍棠坐在他的怀里,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
钟逾白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慢条斯理地帮她夹菜,搁置好碗筷,再一抬眸,看她如鲠在喉的样子,他轻轻愣住,低问:“不好吃?”
纪珍棠咧开嘴巴笑着:“没有啊,好吃死了,我还能吃三碗!”
他善待她的玩笑话,轻声地回应道:“一碗就很好,胀肚子也会不舒服。”
那个温润有修养,善解人意的少年,活在她的记忆深处,在这个烟火气十足的午后,遥远身影叠上他的五官和轮廓,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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