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地一笑,转向身边的姑小姐崔琼荷道:“瞧瞧,我说了吧,她这次可得常住了。”
崔琼荷圆脸上的神色不由变化。
姝黛蓦地想起昨日进府时,在湖边听到的那句“讨债的”。他们有些府邸,会把外来的亲戚说做打秋风,可姝黛才不是。
姝黛便做悠然亲和地说道:“这次来京城,原想把我母亲的那处三进宅子整理整理住下,过些日子应当就搬过去了。之后萤姐姐若是约我,便谴人往我那宅子传信好了。”
听得崔琼荷顿然着急起来。
她父亲在京中无官职,借了温府的推荐,在幼小官学里教书。眼下她还正在说亲中,就全占着现在住的宅子,还有点吸引力,若是被迫搬出去了,还拿什么撑底气?
不由望向上方正坐的外祖母,颓唐道:“那我可怎么办呀,地儿要被占去了。”
老太太麻氏泰山不改地用眼神震慑,让悠着点别冲动。
她对这个外孙女是疼爱的,崔琼荷的母亲,也就是温府的大姑母,是麻氏的大女儿,跟的是麻氏的姓,因此麻氏对崔琼荷也会格外关照些。
麻氏想了想,说道:“你们这一群小丫头片子,见了面就叽叽喳喳的,也吵扰我一早上咯。今日就到这儿吧,由着你们自己去聚聚,其他人退下,大陶氏你且留下说几句。”
卓氏笑笑着抚帕站起身,大家便都散了。
安静下来的堂屋里,老太太巍然坐着,慢声道:“这表姑娘才来,就提出把宅子要走,此事你怎么先前都不吱声?那套宅子麻娟一家住了这么多年,她把宅子要走,你让他们上哪去住?”
大姑母叫麻娟,当年看中了进京赶考的书生,谁知道放榜后书生没考中,老太太不同意这门亲。麻娟就跟人书生私奔去了。
在外面过了十几年实在过不下去,又厚着脸拖家带口地带回到京城来。
因为随的是老太太的姓,老太太不能不管。
大陶氏看着那浩荡落魄的场面,眉头都快皱成麻绳了。这大姑母麻娟就是个事儿事儿的,老太太又耳朵软墙头草,再加上卓氏更爱找茬。她若把人安排到府上住下,那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大陶氏想起二妹留下的宅子,便无奈之下,宁可把人安顿过去作为缓冲,也决不允许住进温府。
便与老太太说好,宅子的租金公账上出一半,老太太私人掏另一半的租金,让大姑母一家搬进去。
头二年,老太太还是给那一半钱的,结果这五年来,老太太一直没出。大陶氏起先还提过,老太太或者顾左右言其他,又或者装作病弱躺卧,大陶氏索性赌气不再提。
此时口气自然也不是太好,便直说道:“那房子本来就是二妹留给黛儿的,她拿回去天经地义,再说了,这些年的租金也都一直欠着,让我怎么和人家小姑娘交代。她既来了,母亲就去和大姑母说说,让他们这些日子尽早收拾搬出吧,或者搬到庄上去,省得我两边难做。”
老太太脑门抽疼,她那大姑娘私奔出去多年,脾气也变得奇葩泼辣,她也怕她搬回来吵闹。
知道大陶氏话里话外在怪自己没掏那份租金,麻氏答道:“娟儿她如今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孙子,女儿又在议亲,节骨眼上的,怎肯搬去城外庄上住。大女婿教书也不方便,住惯了城里,更不愿意出去了。表姑娘既然是一个人,也不住满三进的院子,或者就剩一进给她住,另外两进麻娟他们一家挤挤,租金照付,你看可行?”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这心偏到泰山上的老太太想的出来,偏心大女儿,偏心小儿子,唯有自己丈夫和自己出力不讨好。
大陶氏倒不是多想动大姑母一家,指不定又如何一大堆麻烦,只是单纯看不惯。
她硬邦邦地为难道:“宅子是二妹临终前留给黛儿的,你让我怎么开口?母亲还是找机会,先同大姑母说说,这些天我先留黛儿在府上住着,趁早搬出,我也好让人去整理整理。”
老太太被噎得没话说,只得叹气道:“也就只得如此了。”
然后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