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学生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学堂就管不着了。
今日午饭是姜沫豆腐和酸菜汤,杜长兰本身挺喜欢豆腐,但是豆腐在翻炒中出现破损,姜沫趁虚而入,一口下去,杜长兰闭着眼龇牙咧嘴。
对比之下,崔遥自带的烧肉别提多香了,再不济还有同是农家出身的陆元鸿带的鸡蛋饼。
成忱哼道:“长兰,你嘴不要太刁了。我觉得荆大娘烧的豆腐很好吃。”
众人都在各自座位上吃饭,杜长兰瞥了一眼身边坐在小马扎上吃饭的便宜儿子,用一张方凳做小桌。小孩儿从刚才起就一直皱着眉,都没松开过。
杜蕴小手攥着筷子,笨拙的将豆腐里的姜沫拨出去,最后还要用筷头拨着那块豆腐来回检查,确定没有一丁点儿姜沫了,才松了口气,就着米饭喂进嘴里。
杜长兰看的忍俊不禁,也没有打扰他,也是杜蕴在孝期,不然其中一块烧肉就分他了。
一般父丧或者母丧,多是服孝三年,但此举多在规范上流阶层,民间会宽松些,分为一年,百日,以及最短的三至七日。
杜蕴不过三岁,杜长兰应他一声爹,便替杜蕴做回主,只需杜蕴服孝七日即可。一来杜蕴对亡母有了交代,二来也不会消耗杜蕴。孟氏在天有灵,也会是欣慰了。
杜长兰想些有的没的,直到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拉回注意力。
小孩儿面前一片狼藉,方凳上饭菜挥洒,一根筷子都砸在地上,他痛苦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小脸已经完全涨红了。
杜长兰瞬间变了脸,蹲在儿子身后,伸手圈住孩子,攥拳在孩子脐下一按,小孩儿喉咙里的食物残渣立刻吐了出来。
其他人都惊住了,离的最近的陆元鸿忙问:“没事了吧?”
杜长兰一边给儿子顺气,一边对崔遥道:“劳烦给我打碗清汤。”
崔遥二话不说往厨房跑,眨眼间就回来了。杜长兰接过汤小心翼翼喂杜蕴喝下,“还喝不喝,想喝就眨一次,不想就眨两次…”
杜蕴有气无力的眨了两次眼,黑长的睫毛上被生理性的泪水润湿,蔫哒哒的靠在他爹怀里。
杜长兰看着小孩儿脆弱的模样,少有的生出自责的情绪。他抱着儿子走到角落里,其他人识趣的离开乙室,还关上了门。
“对不起。”杜长兰抚着儿子的小脑袋,对儿子道歉,是他没有看好孩子。
午后的日光格外烈,然而杜长兰背着光,一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像一道浓墨粗暴的划过宣纸,克制的浓烈。
杜蕴眼里浮现茫然,歪了歪小脑袋。
忽然,杜长兰感觉脸上痒痒,一双小手捧住他的脸,软软的童音唤:“爹~”
“不怪爹。”杜蕴想直起小身子给杜长兰一个大大的mua,但是身上没力气,又跌回杜长兰怀里。于是学着他娘亲曾经哄他时那样,温柔的抚摸杜长兰的脸,“没事没事喔,不好的都过去喔。”
杜蕴仰着小脸,认真道:“爹特别好,蕴儿喜欢爹。”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杜长兰,像果冻,又软又甜。小孩儿的小身子也软软的,小脸也软软的,像一个易碎品,像一朵花儿,任何一点意外就没了。
杜长兰虽有心理准备,但仍然有被惊到,孩子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若要教养好,必得花费诸多心力。
可是……
“挥走挥走,坏东西都挥走。爹不难过了喔……”
小孩儿自己都还不舒服,还忙不迭安慰他,杜长兰心里一软,收起眼底的愧疚,把儿子搂的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