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川脸色沉下来,一时竟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还是顾江蓠率先看见他,扬眉高声道:“王爷回来了,是要同我一起给老夫人敬茶吗?”
伶牙俐齿。
人群顿时停止哄吵,看向那处。白氏脸色霎时惨白,她原以为顾江蓠被其所厌弃,又知道谢凌川近期急务缠身,故而无所顾忌,谁知他竟为此事特意赶回来。
定北王当然没有向她敬茶的规矩,她慌忙跪下解释:“只是请王妃一同品茶,生出些误会。”
“……”这老妇应是面子当鞋底,好厚的脸皮。
顾江蓠并不愿意配合打圆场:“那老夫人平日要多休息,手抖地连茶盏都拿不稳,烫着我倒无碍,若是烫着自己就不好了。”
她话里夹枪带棒,白氏怒目相向。
“去给王妃拿些药膏来。”谢凌川对一旁的小厮道。白氏听出其中袒护,不免心惊。
“您先起来。”谢凌川示意王尚将白氏扶起,接着道:“之前是我思虑不周,现如今府里有了王妃,想必您住着也不太适应。这几年王府受您照看,您功劳不小。我着人在京城买下一处府邸,再加几处田产和铺子,您若愿意,也可以和谢枫迁到别处。”
之前他念及白氏母子可怜,便由着他们在府中住下,可二人却得寸进尺,生活奢靡无度。王尚就府里的开支向他提过许多次,此事他并非不知情。
顾江蓠讶异于此人对她的偏袒,在侧旁乐得看戏。
“说到底谢枫也是老王爷的儿子,你怎可这般把他赶出府!”白氏心中愤懑,恨声道。
谢凌川声音冷下来,道:“谢枫早已娶妻,更何况早在之前就分得家产。”
“你明知道他根本没有独自活下来的能力!”
“王府不能一直替他还烂账。”谢凌川不为所动:“田产和铺子都是您名下的,您若念及母子情谊接济他,与王府无关。”
他已将话说到绝处,白氏明白事已无回转余地,恨恨瞪了顾江蓠一眼,只好不甘应下。
顾江蓠被那一眼瞪得莫名其妙,眼见事端已消,悄悄踱到人群后方。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再回头,已不见她身影。
“王爷,”王尚安顿好众人,凑上前来,“今夜留府吗?”
谢凌川从院门那处移开视线,转过头道:“衙门的公务还未处理好。”
“是。”王尚面上闪过一瞬失落,紧接着道:“王爷,我那镜片又……”
“直接走府里的帐就好。”谢凌川无奈地看向他:“王叔,您缺什么直接着人采买,不必事事向我报备。”
“好好。”王尚笑得脸上褶子都显出来,美滋滋地走了。
王尚从前是老王爷亲兵,在战场上伤了腿便被老王爷收入府中,兢兢业业待了几十年。这几年他不在府中,王叔不顾劝阻两地奔波,对谢凌川而言已同家人一般。
他看的出来府中老人对新来王妃的袒护,更明白其意图。无非是见他身边人太少,想让他与王妃好好相处。
妻子。他细细揣摩一番这个称呼,只觉陌生。
顾江蓠避开众人,在府中闲逛。
她还在为昨日酒后真言烦扰,不欲此时与谢凌川正面对峙。可王府建筑层台叠榭,回廊弯绕,不多时,她便迷失其中。
顾江蓠闲来无事,在一处亭边歇下,挑起根枯木枝,逗池里的锦鲤玩。
枯枝带起一串水珠,在池中荡起圈圈涟漪,游鱼受惊,四处窜逃。
“顾江蓠。”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江蓠有一瞬不明显的僵硬,转身看去。
谢凌川正靠在侧旁树上,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