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澈气得脸涨红,却半晌没有说话,盯着杯中酒液,目光怅然。
谢凌川看他心不在焉,问道:“这是怎么了?”
冯澈叹了口气,闷声道:“我爹想把我抓去市舶司。”
谢凌川却好像并不惊讶,笑道:“太子的地盘,好差事。”
“你真不明白,假不明白?”冯澈情绪突然激动,站起来道:“我爹……是要逼我站队!”
谢凌川抬首,平静道:“我受困京城,手中无实权,跟在我身边无甚前途。你如今在京中没有一官半职,你爹的安排未尝不好。”
“谢凌川!”冯澈拍案怒道:“你非得把身边亲近之人全都逼走吗?”
“只是各有其路。”
谢凌川看那人怒气冲冲甩袖离去,步履踉跄,抬眼示意身旁小厮去搀扶。
杯中酒液被方才那一掌震出大半,他将其一饮而尽,亦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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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谢凌川步履不稳,匆匆走向新房。
今日宾客大多是早年谢凌川在军营里的同袍,这帮人常年行军,性情豪放,缠着他喝了不少酒。
“王爷。”本该在屋内陪着的嬷嬷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怎么在屋外?”
“王妃怕您喝太醉,叫老奴在屋外候着。”杜嬷嬷敛眉道。
谢凌川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推门入内。
屋内烛光昏暗,他掀起重重红帐,却不见人影。再往里走,他脚边不小心踢到一个银瓶,滚落在旁,定睛看却是一个酒壶,内里已空空。
“这……”嬷嬷赶忙跪下,不敢多言。
谢凌川盯着那交杯酒壶沉默片刻,眼神冷下来。
“谁?”床帐深处,一道含着醉意的声音传来。
他摆手示意嬷嬷退下,自行向那处走去。杜嬷嬷心中虽担忧,却不好违令,只好踌躇着慢慢退出房内。
掀开最后一道帷帐,一双被酒意熏染得朦胧的眼眸撞入他眼中。
那女子面色酡红、额发凌乱,入秋夜间风冷,她似乎是畏寒,将自己团在床褥中,只留一张小脸露在外面。
“你是谁?”此际,她蹙眉道。
谢凌川站在她面前,平静道:“你的夫君。”
顾江蓠看他许久,半晌嗤笑一声,倾身凑上前,褥子滑落至她腰部,露出凌乱中衣。
“哪里来的好色之徒,”她伸出手,指尖轻点其额间,轻声道,“敢夜闯女子闺房?”
今夜醉鬼颇多,个个不甚讲理,谢凌川无言以对。
他欲将那人细指拨开,却反被握住手,掌心温热,熨烫得人指尖微颤。
谢凌川垂首看着她,低声道:“顾江蓠。”
顾江蓠垂眸不语,半睁着眼看两人交握的双手,好似在出神。
暖炉火烧得旺,方寸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谢凌川,”她突然抬头看着他道,眼中划过狡黠笑意,“我看见了。”
醉意将她眼角熏得泛红,她好像有片刻清醒,可眼底的茫然仍可看出此人醉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