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术把玩着手上的酒壶,“安乐子,真是个好名字。”
他已见过无数张安乐子的画像,从她身量不及蓝田阁后池的莲,到她日日蹦跳着去昆冈修习,又到她入了甘府慢慢走进他的圈套……
仓术罕见地任由自己醉酒,脑海中的神思欢腾跳跃。
魔族之中时而风雨交加,时而晴空万里,连仓毋宁的幻影都出现在首阳堂之后,高高地像魔界从前的最高峰。
他双目微眯,凌夕的身影便缓缓浮现。
仓术想得小心翼翼,凌夕的幻影也就像蝉翼般孱弱,仿佛微风一吹便会四散。
“凌夕”带着浅笑缓缓向仓术靠近,一时让他愣在原地。这还是数百年间,她第一次肯让他看清面貌。
仓术扶着石碑颤颤巍巍起身,不敢置信地折腾起不太清明的思绪,定睛细瞧。
“凌夕”无奈地短嗳,抬手轻抚仓术蓄了胡茬的下颌,柔声道,“我不在,你怎么如此狼狈?”
仓术不知是自己醉过了头有了幻觉,还是老天眷顾让她回心转意,他喃喃唤道,“娘子……”
可“凌夕”却利落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厉声道,“谁让你将安乐子卷进来的?”
仓术侧过头去,感受着脸上逼真的痛感,低声笑了,“娘子,若非如此,你肯再进我结界半步么?”
他讨了打,也得了逞,心道,真不枉他苦心孤诣那么多年。
“骗来的终归不是真心,你永远不会如意的……”“凌夕”的身形渐渐透明,最后只留下一句诅咒。
仓术赌气,摆摆手将她挥去。
他轻抚脸上被她扇过的痕迹,恶狠狠道,“我让你今朝进来,永远都出不去!”
“仓术。”只见荏染带着一行几人进了结界。
仓术忙背过身去,长舒一口气定了心神,才转身问道,“人魔的事怎么样了?”
吕泽回道,“剩下的人魔早已藏好,只是温固肉体凡胎,死了就是死了,是否还要再寻一个人替他?”
仓术的打算不会止步于此,温固对凌煦的妥协剖白不过是他算计的一环,只可惜甘卿卿是他们没能算准的意外。
“不急,先将眼前的事了结,”仓术闷声道,“他们到何处了?”
“还有半日——”吕泽有些迟疑,却还是央告到,“哥,你说过不会伤了三桑神君的。”
仓术锋利的眸子略过吕泽,定在远处荏染陪着的龙池仙翁身上,
“我看我早晚死在自己人手里,你们皆有情有义,只我一个,孤家寡人。”
荏染察觉了仓术有些挑衅的目光,忙侧身将龙池挡住,蹙眉低声抱怨道,
“你今日怎么非要掺和进来?你瞧他那眼神,恨不能将你吃了。”
“凌煦是我徒儿,他不能死。”
龙池将荏染推向一侧,直面浑身透着阴鸷凶煞的仓术,
“阿染,你有多久没见过共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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