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刀客哼笑一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留不住。”
却又利落的起身,两步跨出了屋门。
今夜月色明亮,清辉如水,在离开之际,他到底听到了算命先生轻声叮嘱的一句。
“保重。”
他没有回头,施展轻功跃上枣树,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因而他没有看见,在他走后,半耷着眼睛的算命先生复又睁眼,里面哪还有半点醉意。
碧水山庄庄主是名单里的最后一人,也是现如今唯一一个还没有死在《无名剑诀》下的幸存者。
所以,他知道自己会吸引很多目光,也注定会有人来找他,或许是来杀他。
碧水山庄里戒备森严,庄主院子明里暗里也安排了数十位高手守卫。按理说藏了这么多人的院子,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响动。
可今夜却是静悄悄的,静的连人的呼吸声都难以听见。
归远和阿朝一踏入院子就觉得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静得象一处空院,而他们闯进来的过程也太过顺遂了。
归远和阿朝对视一眼,皆提高了警惕。他们找到了院子的主屋,轻轻的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月光洒进室内,他们看到的并不是此间的主人碧水山庄庄主,而是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绣着锦绣云纹的男子背影,听见开门声时,他轻轻回头,露出一张雕刻精美的黄金面具。
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幽黑的眼眸和线条优美的下颔,他看见他们,嘴角慢慢的勾出一抹笑。
“好久不见,等候多时了。”
归远眉头迅速一皱,又很快展开,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沈楼主在等我们?这倒是稀奇。”
他环视了一下屋子,看见碧水山庄庄主倒在沈亦安脚下,一副生死不知的样子。
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青年伸脚将碧水山庄庄主翻了个身,露出他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表情。
“只是被点了穴,没什么大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归远和阿朝都是心下一沉。经过他们多日调查。碧水庄主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无名剑诀》残本的下落,甚至是唯一一个练成那后半部分剑诀而没有走火入魔的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却轻而易举的被制服住,那么这个制服他的人武功又是怎样的一个程度?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特意等着他们到来?
阿朝伸手按住腰间的剑,背脊微弓做出了备战的姿态。短短几个月,他就已经成长了不少,身上那股初出茅庐的青涩褪去,沉稳干练,已经隐隐有了一身铅华沉洗的绝代剑客风范。
这段时间他经历了太多,被污蔑,被追杀,被迫分离,与相思之人遥遥不见。
那张俊秀到稚嫩的娃娃脸,也不复曾经的质朴单纯,反而锋芒毕露,被这江湖的严霜与寒雨打磨得更像一柄利剑了。
裴初低头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将脚从碧水庄主身上移开,一手负于身后,抬头望向少年,慢条斯理的开口:“阿朝少侠,你还记得答应过在下的一个条件吗?”
阿朝沉默片刻,缓慢的让自己放下戒备,将手从剑上移开,即使如此,他的手还是眷念的勾了一下剑柄上的剑穗。
“记得。”
他慢吞吞的开口,嗓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嘶哑,“你说你要借我的剑。”
“没错。”裴初点头,笑道,“就在今晚,就在此刻,我需要借阿朝少侠的剑一用。”
归远上前一步,略微将阿朝挡在自己身后,他曾与这人交过手,自忖唯有他和阿朝联手才能胜过此人。
虽然之前在风易楼赌坊确实答应过此人的条件,但此刻状况不明,他们还是更谨慎一些为好。
“不知沈楼主是要用阿朝的剑做什么呢?”
他笑问,语声豪迈,却也有不加遮掩的防备,“不如我们换个条件,饮马川愿用十万两白银抵消之前的承诺,如何?”
他用饮马川的名义而不是用自己,便已是将交易拉到了一个更深的层面。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虽然在某些方面他们一直不太对付,但也称得上是生死之交,归远认阿朝这个朋友,因而他不愿意让阿朝冒险。
裴初低头用脚碾了碾碧水庄主的散开在地上的袍子,蹭出了一道暗红的血迹,在银白的月光下更显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