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雌我命由我千钧一发春光烂漫,暖风和畅,芳草纤绵,正是踏青出游的好时节。
长安南郊,九名女子缓缓骑行在少陵原直通长安城安化门的道路上。
头前是一位双十许人的佳丽,骑着一匹通体无暇的白马,在马鞍后面还蹲着一只金钱豹,而跟随在她身边的八人全为胡女,正是前波斯王库思老二世的小女儿朱阳公主李思媞。
此刻她上穿翻领袍服,下穿灯笼锦裤,微卷的长发挽了个高髻,肌肤白皙润泽如羊脂美玉,一张心形小脸漂亮非凡,完美的诠释了何为“人比花娇”。
只是那一双如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眸里,隐隐有着一抹忧郁。
李思媞一手持缰驾驭坐骑,另一手时不时地拂开飘至眼前的柳絮。
此时唐朝的气候正逐渐进入一个温暖期,似乎春天一年比一年来得早了——李思媞初来大唐的那年,路边的杨柳暮春时节才抽絮,而今仲春下旬方至,便是杨花漫天作雪飞了。
光阴如过隙白驹,李思媞已在长安住了五年,大唐皇帝给予的优厚待遇,并未能消减她心中浓浓的愁绪。
在她漂泊异乡的这段岁月里,不断有波斯商人为她带来故土的消息……只是很不幸,依然都是坏消息,而且更加骇人听闻。
唐武德十七年,即公元633年,萨珊波斯的南方城市希拉被来自沙漠的游牧部落攻占,因城中的贝都因人抵抗激烈,敌方主将竟下令屠杀战俘,以致城外的运河都染成了红色,而这条河后来也被人们称作了“不幸之河”。
商人们对她讲完此事,最后还心有余悸地描述了游牧大军拿血河的水来研磨军粮的场景,听得她汗毛倒竖,连续好几晚都做了噩梦。
而在“希拉之屠”过后不久,波斯另一南方重镇阿姆希西亚也宣告失守,虽然波斯在去年的“浮桥之战”扳回一局,并乘胜将游牧部落赶回沙漠,但敌军很快又卷土重来,而且气势极其凶猛,波斯人被打得一溃千里,幼发拉底河西岸城市几乎全部沦陷。
军事的接连失败,令萨珊王朝国威扫地,心怀不轨的军事贵族,趁机割据一方,既不听宣也不听调,俨然国中之国;财政系统则一路走向崩溃,为了应付游牧大军的下一波入侵,萨珊王朝只得提前预征税款,于是地方官吏巧立各种名目增收,苛捐杂税花样百出,非百年不得缴清,最终逼得众多百姓纷纷聚啸山林,变成了抗税的暴民。
“得巴,这样的波斯还有救吗?”
李思媞掸了掸豹子脑袋上的飞絮,忍不住问它。
“得巴”陪主人出来瞎转了大半天,猎物没抓到几个,倒把这位豹爷累得不轻,原本正在打盹的它,只睁开眼瞧了李思媞一下,又缓缓闭上了眼皮子。
一名高鼻深目,身形五大三粗,看起来比寻常男子还要强壮的胡女操纵坐骑,凑到李思媞旁边,操着一口北呼罗珊口音宽慰道:“公主又在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吗?”
李思媞叹了口气:“帕里,你说护国公主真的是诚心诚意帮助我吗?”
帕里正容道:“当初我们受先王的委托,保护公主东来大唐,这一路上可谓艰险不断,先后有八十八人光荣地献出了生命……事到如今,还请公主莫要想太多,务必保持好心态,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不让他们的血白流!我帕里相信,伟大智慧之主一定会指引公主排除外难,最终达成所愿!”
“帕里”在波斯语里是“仙女”的意思,可这位猛女的表现与自己的名字一点都不沾,只见她说罢便将一只蒲扇般的大掌拍在李思媞的香肩上,拍得李思媞整个人儿都往下沉了一截。
李思媞正揉着有点发疼的肩头,她身后的花豹突然睁开眼睛,冲着道路两侧的树林左右张望,同时喉间还发出类似锯木般的低吼声。
帕里心中警铃大作,沉声道:“公主,路边有情况!打马快走!”